涼山以為,彩衣害怕自己瘋病發作,所以要回娘家。


    “我想把結婚的事,告訴奶奶。”


    “那是應該的。你放心,明天我就帶你回去。”


    “山子哥。”


    “嗯。”


    “醫生說,我懷了孩子就不能再吃藥了,這樣對孩子不好。所以——”


    “你是因為懷孩子,不能吃藥,才會發作的嗎?”


    涼山到這裏,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問題。


    “嗯。”


    “那這樣好了,彩衣,我明天帶你去縣上,我們不要孩子了,隻要你好好的,比什麽都強。”


    涼山緊緊抱住彩衣。


    “山子哥,你太傻了。孩子是你的親骨肉,你怎麽能說不要他的話呢?”


    彩衣臉色變了,


    “以後再也不許說不要孩子的話。”


    “彩衣,你放心,我們兩個人好好地過一輩子。我不要孩子,我隻要有你就好。”


    涼山一臉的堅定,彩衣看著心裏很是感動。


    “哥,你是長子,我不能讓你斷了香火。”


    “我不管什麽香火不香火,我隻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們一起幹活,一起吃飯,一起睡覺,比什麽都強。”


    涼山是個實誠人,他說的話,都是內心真實的想法。


    他六歲的時候,娘死了。


    在他六歲以前的記憶裏,有娘在,他有吃有喝,娘還會教他讀書。


    那是他最幸福的日子。


    娘死了,所有的幸福都沒了。


    這十幾年,他穿著破爛,每天拚命地幹活,一心隻想著掙錢給家裏,幫爹養這一大家子人。


    他白天幹苦活,晚上沾床就呼呼地睡去了。


    他從不去思考。


    他也不需要思考。


    他過著,過著,就把自己過丟了。


    和彩衣結婚後,


    他穿著幹淨的衣服,和最漂亮的彩衣睡在一起。


    他覺得真地幸福,太幸福了。


    有了這些幸福,別的東西,都不重要了。


    “你現在還年輕,等你老了,沒有孩子,你就會後悔的。”


    彩衣想著,奶奶給她說的這些話。


    “不要再討論這件事了,明天就去縣上,把孩子做掉。”


    涼山往彩衣身上摸,


    “你的藥呢?快點吃。”


    “不要,我不要。”


    彩衣躲閃著,還是被涼山從她內衣口袋裏摸出了藥瓶子。


    “來,聽話,吃。”


    涼山倒出一粒藥,讓彩衣張大嘴。


    彩衣緊閉著嘴,不肯吃。


    “彩衣,我求你了。”


    涼山想到馬蘭花的慘相,他不能讓彩衣變成那樣。


    現在,隻有吃藥,才能救彩衣。


    “不,我不吃。”


    彩衣拚命搖頭,一巴掌打掉了藥。


    趴在被子上,彩衣大哭起來。


    “不哭了,都是我不好,你不吃就不吃,啊。”


    涼山粗糙的大手,輕拍著彩衣的背。


    勸著彩衣,他卻流下了眼淚。


    “哥。”


    彩衣撲到涼山懷裏。


    “我苦命的彩衣。”


    涼山緊緊抱住彩衣,


    “別怕,有我在,別怕。”


    涼山把臉緊貼著彩衣的臉,


    此時外麵下著雨,


    這裏沒有人來。


    小夫妻兩個抱頭痛哭,盡情地哭。


    直到彩衣哭地嗓子都啞了。


    兩個人才停下來。


    涼山給彩衣擦幹眼睛。


    看著彩衣紅腫的眼,心疼地又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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