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件衣裳洗一下。”


    謝大娘打開包裹,一身血衣裳扔到地上。


    “媽,你這衣裳上怎麽都是血?”


    謝大娘給人接生,一向隻穿這件老藍頭的對襟大褂,沾上血啊,髒東西啊,看不太清楚。


    但是,由於七七是雙胞胎,又大出血,謝大娘身上沾了太多血。


    謝大娘給人接生有個習慣,那就是去的時候,會拿一件幹淨衣裳。


    接生完了,在事主家,會洗幹淨身子,換上幹淨衣裳,然後坐著喝了紅糖茶,吃了荷包蛋,再拿上事主給的紅包,回家來。


    這一次,七七生完孩子,大出血,去了醫院。


    閻辰北不在,公婆也不在身邊。家裏沒有一個主事的人。


    事情完了以後,謝大娘就草草洗了手,換了幹淨衣裳,紅糖茶和荷包蛋也沒人做。隻拿了方大娘給的紅包,就回家來了。


    “產婦大出血。”


    大出血,那豈不是沒命了。


    從小到大,謝玉葉不知陪著她媽,給人接生了多少次。


    產婦大出血,這樣的事,她媽接生了這麽多年,也就遇到過一次,產婦死了,幸好孩子還活著。


    這一次,看樣,產婦必死。


    上一次遇到這樣的事,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謝玉葉清楚地記得,那次事後,媽消沉了大半年,誰找,也不肯再接生了。直到半年後,再恢複過來,重新給人接生。


    “媽,這樣的事,不怪你,你別往心裏去。”


    謝玉葉趕緊勸她媽。


    現在,一大家子人,全靠著她爹的醬油挑子,還有她媽給人接生過活呢。


    媽要不給人接生了,這一大家子人,全靠爹一個人養活,那是不行的。


    “你是不是怕我不給人接生了,養不活你們一家三口啊?”


    謝大娘沒好氣地瞪了女兒一眼。


    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心裏有什麽小九九,她這個當媽的,當然知道。


    “玉葉啊,現在女婿受傷了,一時半會也不會往外跑了。今年又是個災年,這新添了兩張嘴吃飯。光靠我們兩個老人,怎麽能行呢?你看看,媽托人給你找個活幹,怎麽樣?”


    謝大娘這樣一說,謝玉葉就炸了。


    “媽,我可是你親閨女,你怎麽把算盤打到我身上呢?大哥死了,那五個小羔子,你和爹全給養活著。怎麽了,現在大嫂自己也有了工作,她為什麽不拿出點錢來,給你呢?還有弟媳婦,她既然嫁到謝家來,就得為謝家著想,年紀輕輕的,又沒孩子拖累,她怎麽就不能出去做點活,賺點錢,幫著你二老養家糊口呢?你就知道說我,你看看,我閨女小,又有毛病,玉柱這又受了傷,都要我一個人照顧呢?我怎麽出去工作?”


    謝玉葉這麽一說,謝大娘沒話了。


    是啊,她們這當爹娘的,給女兒沒找著好婆家,都是自己的錯。


    玉葉也苦啊。


    女婿是個二流子,從沒給一天好日子過。生了一個閨女吧,叫劉小玲。三歲得了小兒麻痹症,現在十歲了,生活都不能自理,拄著雙拐走路,還一瘸一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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