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走。”


    涼山老實,爹推了他一把,讓他先走,他就隻能轉身,往外就跑。


    “娘,走,走。”


    小梗拉著馬蘭花,馬蘭花掙紮著,不肯走。


    瘋子勁大,小梗拉不住。馬蘭花瘋跑出屋。


    “爹,快攔住娘。”


    小梗衝著涼得水喊。


    院子裏,屋子裏,到處都是水。


    大冬天,不是發水的季節,居然發了這麽大的水。


    娘這樣瘋跑出去,也不知道哪裏有坑,掉裏麵淹死了,怎麽辦?


    “好。”


    涼得水轉身就追馬蘭花。在院子裏追上了,拉住她,不讓她亂跑。


    馬蘭花哪裏肯,又踢又咬,勁太大,涼得水一把沒拉住,自己被推倒,坐到泥水裏。


    “爹。”


    小梗跑過來。


    扶起涼得水。


    “哎喲。”


    涼得水哎喲一聲,這才發現自己腳崴了。


    “爹,你快自己走吧,我去找娘。”


    小梗見爹腳崴了。隻能自己跑著,去追馬蘭花了。


    “孩子,找到你娘,快往北山跑。”


    涼得水看家裏人都跑走了。


    他也追不上。


    他就進屋,趕緊抱著一些東西,往院外一瘸一拐地走了。


    院門外,街道上,到處都是跌跌撞撞的人,大家合在一起,都朝莊北麵山上跑去。涼莊窩在太行山懷裏,莊後麵就是太行山的一個突出的山峰,很高,很陡,平常連牲口都不上去吃草的。


    村裏人拚命跑上山頂,站在高高的山頂上,看著山下的涼莊,猶如一個被孩子玩壞了的玩具,在洪水中,隻看到一片水澤,所有的房子隻能看見一個屋頂……


    “娘,娘。”


    馬蘭花在前麵跑,小梗在後麵追。


    一轉眼,馬蘭花就摔倒了,被大水衝走,小梗嚇地魂都掉了。


    “娘。”


    小梗掙紮著,沒法,水太大了,她根本站不住,又一股水流湧來,小梗倒在水裏,天黑,她啥也看不見,隻能掙紮著,在水裏……


    天亮了,水退了,山上的人趕緊下山回家。整個村子一片狼藉。


    除了跑上山的人們緊急下背著的一些被褥、糧食以外,莊裏有的屋塌了,有的即使屋還在,屋裏已經連張完整的床都不沒有了。


    涼得水家更慘。


    鍋屋塌了,三間堂屋雖然還在,已經成了個空殼子。


    菜園的泥籬笆牆被洪水衝開了,驢沒了,棚子也沒了。


    驢是涼得水的命啊,沒了驢,涼得水想死的心都有了。一個年近五十的大男人,坐在堂屋泥地上,大聲的嚎哭著。


    “爹,東西沒有了,咱再掙錢買。你腿傷了,不能再坐在泥水地裏,受了寒可咋弄。”


    涼得水受傷了,腳崴了,又在水裏泡,傷口都綻開了。


    涼山撓著頭,他想送爹去縣院看腳。


    可是,現在到處都是水退後的淤泥,沒有車,他家驢也沒了。


    他現在沒辦法送爹去看腳,就是有辦法,爹也不會去。


    這時候,就是八匹馬來拉他,他也不能去。


    “哭,哭啥哭,哭就能把東西都哭回來了?”


    小梗不耐煩地衝她爹吼。


    昨天她被大水衝走了。


    幸好村裏人看見,這才把她和娘撈出來。


    馬蘭花被樹枝石頭刮傷了,又在水裏泡了那麽久,病倒了,此時還躺在涼山家山洞裏發燒打擺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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