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無邊,樹枯死了,枝條向著天。


    車行在路上,七七她們,從車窗裏往外看,一路上所見,千裏田野都化為水澤,大水退下後,露出淤泥與死亡的麥子,風從水上刮過,隻有河邊一叢叢的蘆葦,迎風舞蹈。


    “沒想到,水發這麽大。”


    七七歎息著。


    更加擔心,爹住的那三間堂屋,蓋的年數久了,這樣的大水,塌了沒有。


    “別擔心,快到了。”


    閻辰北緊緊摟住七七。


    “小嫂子,到了家,你不能哭,不能沾水,這是方大娘交代我,要讓你注意的。”


    馬龍一邊開車,一邊說。


    “為什麽不能哭啊?”


    音離不理解地問。


    “你又不是人,當然不知道,女人坐月子要注意的多了。”


    “什麽叫坐月子啊?”


    “給我閉嘴。”


    馬龍實在忍不住,吼了音離一聲。


    音離白他一眼,不說話了,看著窗外。


    經過閻家村公社的時候,車子並沒有停,直接往涼莊開去。


    “你不回去看看?”


    七七覺得,閻辰北雖然並不是閻家的親生兒子,可是,畢竟頂著閻家老二的身份活著。路過家門而不入,有些太說不過去了。


    “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我這才一過,沒事。”


    閻辰北一本正經地說。


    哈哈,七七笑起來。


    音離和馬龍卻不敢笑。


    他們又不想早死,怎麽該笑主人。


    村莊,近了,又近了。


    車開得近了,七七注意到,她一路走來,涼莊在這些村莊中,算受災最嚴重的了。


    整個村子的房屋幾乎都塌了。進了村,到處是斷壁殘垣。


    冬天,樹都枯死了,被大水一泡,顯出難看的顏色,有些枯枝斷了,在地上,泥濘中。


    幸好,村中間的大路被村民清理出來。


    那是隊長涼得意帶領村民清理出來的。為了以後賑災糧好進。


    當然,這隻是涼得意的提前設想。


    他並不知道,今天閻辰北和七七來,更不知道賑災糧來。


    進了村,因為有泥,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坑。


    馬龍車就開得慢。


    “馬蘭花,爛褲襠,日狗子,長大瘡。”


    胡同裏突然跑出一群孩子,嘻哈著,手裏拿著沾著泥的小樹枝,衣服上也都沾了泥,像一群泥孩子。


    “打,打”


    胡同裏,又跑出一個衣著怪異的女人。


    頭發蓬亂,衣裳破爛,一身是泥,手裏也拿著一個樹枝子。跑幾步,被孩子們圍住,踢倒,在泥地裏滾。


    “叫大爺。”


    其中一個大男孩子,讓馬蘭花跪在他麵前,雙腿一叉,


    “鑽過去,快。”


    “快鑽,不鑽,打死你。”


    另外的孩子,抓馬蘭花頭發的,打她臉的,甚至還有一個小孩子,趴在她胳膊上咬一口。


    “疼。”


    馬蘭花哭喊著,被孩子們追打著,從大男孩腿下,爬了過去。


    “你喜歡男人不?”


    “喜,喜歡。”


    馬蘭花被打地又哭又叫。


    胡同裏,走過來幾個女人。


    “馬蘭花,別人的男人好不好?”


    “好。”


    馬蘭花下意識地說。


    “好,叫你好,看你還偷別人的男人不?”


    啪,啪,啪,幾個耳光扇在馬蘭花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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