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住手!”


    劉馬幫上前就拉兒子。


    “滾開。”


    劉玉柱一使勁,就甩開了劉馬幫,紅著眼瞪著他老爹,


    “劉馬幫,你別逼我,你再這樣,就別怪我不認你這個爹。”


    “你這個逆子!”


    劉馬幫坐在一邊喘氣。


    知子莫若父,他當然知道自己兒子骨子裏的狠勁。


    他七八十歲了,自然不是身強力壯兒子的對手。


    盯著劉玉柱揮動鐵鍬挖土的後背。


    劉馬幫突然平靜下來。從腰間解下老煙袋,一邊抽,一邊悠然地看著兒子挖坑。


    “你又打什麽壞主意?”


    老爹突然安靜下來,還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劉玉柱停住手,警覺地回頭看他爹。


    “你挖吧,你想埋你就埋吧。”


    “你想通了?”


    “嗯,我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再說——”


    劉玉柱剛要說,再說你是我親爹,總不能為了這事,就讓我們父子反目,你不怕,到老了,連個給你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


    他還沒說完,就聽他爹嘿嘿一笑,


    “你會埋,我會挖。反正你又不能天天守在馬莊不走。”


    “什麽?”


    劉玉柱大驚,扔下鐵鍬,衝過來,揪起他爹的衣領,


    “你這個老東西,看不出來,這麽毒呢?”


    “我能生出你這樣的小毒物,我當然就是個老毒物,老毒物不毒,什麽毒?”


    劉馬幫蒼老的眼,盯著兒子,笑地坦然。


    “你也不怕挖自己家祖墳,斷子絕孫嗎?”


    北方農村,祖墳被挖,非常不吉利。


    “我現在已經斷子絕孫了,我還有什麽不能做的。”


    咦,你個老東西!


    劉玉柱這才想到,他這一輩子,他老婆隻給他生了一個女兒劉小玲,還是個瘸子。就是現在知道了馬蘭花也給他生了紅果。兩個女兒,一生無子,他劉玉柱這一輩子還真斷子絕孫了啊!


    “你就不怕沒人給你養老送終?“


    “我劉馬幫一輩子曆盡血雨,一身武藝,隻要我開口,還怕沒有給我養老送終的人。”


    劉馬幫淒然一笑,


    “我都斷子絕孫了,還怕什麽沒人養老送終。”


    是的,劉玉柱不得不承認,他爹說的對,他這些狠話根本威脅不了他爹。


    他爹是個能人,十裏八鄉誰不知道他的英雄事。他若開口,拜師學藝的人多了,有了徒弟,還怕沒人養老送終。


    他爹說的對,那句話夠狠,這老爺子,不知從死人堆裏爬出來幾回了。他說就會做到。他自然不能一直守在馬莊。到時候,他不在,他爹真會拿個鐵鍬把馬蘭花給挖出來。


    “算你狠!”


    劉玉柱扔了鐵鍬,背起馬蘭花就走。


    “我不埋了,省得你還得花力氣挖。我把她燒成灰,裝進骨灰盒,我天天帶著她,我們永遠不回來了。”


    劉玉柱意思是,讓你這老家夥到死,都看不到兒子了。


    “滾吧,省得髒了我的眼。“


    劉馬幫轉頭,再不看劉玉柱。


    這老家夥,真狠。


    沒辦法,薑還是老的辣,他弄不過他爹,隻能離開。


    劉玉柱背著馬蘭花回去,他得找輛車,把馬蘭花送進火葬場,對了,馬長貴家就有一輛馬車,想到這,劉玉柱背著馬蘭花就往村裏走去。


    他沒有回頭,就沒有看到,他那背對著他,一直也沒有回頭的老爹,劉馬幫眼裏滾出兩行渾濁的老淚。


    唉,他劉馬幫英雄一世,沒想到,竟然養活了一個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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