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家是搬走了。都搬走多少年了。去年才回來的。隻回來他老兩口,孩子都沒回來。”


    “為什麽?”


    “葉落歸根,再說,人都癱了,不回來,死了往哪埋啊。”


    老婆婆一張嘴,七七就聽出來了。


    老婆婆不喜歡張誌國一家人。


    “大娘,他家也欠你們的錢啊?”


    “不是欠錢,是欠命。”


    老婆婆一臉憤恨。


    一提起張誌國一家,這老婆婆也忘了剛才和老大爺吵架的事了。


    “欠命?他家人這麽壞啊。”


    “也不是張誌國壞,是他家那個女人壞。”


    老婆婆一提起張誌國老婆,氣地直哆嗦。


    “我聽我爹說過,他家女人叫李冬梅,是不是?”


    七七試探著。


    “我和他家是鄰居,老幾輩子都住鄰居。他家從祖上就沒出過壞人。張誌國性子軟,是個善良人。誰知道會娶個母老虎進門。說起來,這事都好多年了。我們兩家為了淌水溝的事,吵了起來。李冬梅太壞了,當著那麽多人,撕爛了我閨女的衣裳。我閨女好名聲,想不開,當天晚上就上吊死了。”


    一說起往事,老婆婆流下淚來。


    “你們沒去告她?”


    “怎麽告,我閨女雖說和她家吵架了,可是卻死在自己家裏,還是自己上吊死的,我去公社打聽了,人家說,這事李冬梅不犯法。”


    老大爺也難過流下淚來。


    “可憐我閨女還沒出嫁呢。”


    “那女人可真壞。”


    再怎麽吵架,怎麽能對一個沒出嫁的閨女,做出那樣的事來。


    “因為這事,他們全家都搬走了嗎?”


    “他們搬走,不是因為這事。”


    老婆婆氣憤憤地說,


    “要是因為覺得自己錯了,對不起我們,全家人搬走躲了,我們心裏也好受些。人家根本都沒把我閨女的死放在眼裏。還經常指桑罵槐,說我閨女是想賴她家呢,結果卻賠上了自己的命。那些年,我們真是活不下去。”


    “還有比人命更大的事?”


    “老天爺也開眼呢。惡人咱治不了,自然有人治。”


    老婆婆哼一聲。


    “她們不會是為了躲債離開的吧,我聽爹說,除了我們家,她家還欠了別人的錢。”


    “不是為了錢,是為了他家那個閨女。”


    “他有幾個孩子?”


    七七心裏其實最想問地是,他家有幾個女兒,十六歲的那個叫什麽?


    但這話不能直接問,她怕引起老人的懷疑,就先順著老人的話說。


    “李冬梅親生的有兩個,收養的有兩個。”


    老人招呼七七坐到田壟邊,從瓦罐裏倒一碗水,給七七喝。


    “她家自己都有兩個孩子了,怎麽還收養別人的孩子呢?”


    “要說起來,故事就長了。”


    老婆婆接著說,


    “張誌國的爸死的早,他媽年輕時給有錢人家當傭人,後來帶了一對孩子回來。說是她東家小姐的孩子。那年月遭了難地多。村裏也沒人管這事。後來張誌國的媽死了。這兩孩子就由張誌國繼續撫養。唉呀,說起來,那兩孩子可遭了罪了。李冬梅根本不是人,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狼,對自己孩子那個疼。對人家孩子卻非打既罵,硬生生把一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耽誤成了一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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