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一間陳設奢華的室內。


    離(從現在這一刻,他開始叫楚佳南了)站在書桌前,低著頭,目光盯著自已站在毛絨絨地毯上的腳,他白皙的臉上趿拉著一雙奇怪的鞋子。


    “南哥哥,你的腳傷了,穿我的鞋子。”


    小七夕費力地脫掉她腳上的小鞋子,往楚佳南腳上套,楚佳南微笑著看著,套不上去。


    “你等著我。”


    小七夕看穿不上,就跑走了。不大一會,懷裏抱著一雙鞋子跑了回來。


    往楚佳南腳上一套,那是一雙老年女人的大號的半舊繡花鞋,套在楚佳南的腳上,怪異又可笑。


    “你走,走。”


    小七夕讓他走。他便穿著鞋子走。他穿不好,走幾步就掉,但那柔軟的腳底托著他的傷腳,使他的傷腳不再被鋒利的沙礫碰傷。


    此時,楚佳南站在室內,看著自已這雙鞋子,他知道此時他的新主人,也在盯著他腳上的鞋子。


    “你可知道你腳上的鞋子是誰的?”


    “不知道。”


    “你可知道那個小女孩子是誰?”


    “涼七夕。”


    “她是我的女兒,她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


    涼老爺的臉一本。


    楚佳南不語,是的,他必須承認涼老爺說的對。像他這樣的人,是不配叫涼府小姐的名字的。原來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居然是這個涼府的小姐。


    “是,老爺。”


    麵對新主人,他一向的態度都是表麵上很溫順地。


    “把你腳上的鞋子脫掉,這鞋子是七夕奶娘的鞋子,她那個人如果知道,她的鞋子穿在你這樣的人腳上,她一定會生氣的。”


    如果這些話是別人所說,楚佳南一定在心裏恨死了。


    可是,這些話是涼老爺所說,是那個要把爹娘送他一半的涼七夕的爹所說。他心裏沒有一點怨恨。隻有悲涼。


    他遇見她,如果是在他貴為將軍之子的時候,那是肩並肩的相視一笑。


    他遇見她,此時這種情形下,是雲泥之別,他隻能遠遠地站在那裏看著她,便是最大的幸福。


    “把這個穿上。”


    涼老爺指著一身新衣靴子,楚佳南聽話地拿著衣裳要穿。


    “到那邊穿。”


    涼老爺指著維幕另一邊。以前他那些主人,都是要他當著他們的麵穿脫衣裳的。第一次,楚佳南怔了一下,然後施施然走到維幕一邊,很快,維幕揭開,走出來一個眉目美麗到極點的小廝。


    唉,可惜了這孩子。


    涼老爺在心裏惋惜著。


    把桌上的一個褡褳推給他,


    “這些東西拿去當盤纏,回家去吧。”


    盤纏?這個涼老爺買下他,不是為了要讓他當玩物,也不是為了讓他當奴隸使喚,居然是要放他自由,讓他回家?楚佳南一時怔住了。


    (他已經聽說,管家是用兩個美麗姑娘換下的他。要不是原主人在生意上有求於涼老爺,這筆買賣他又不折本,就是兩個姑娘他也不見得會換)


    “為什麽?”


    “我涼木森的女兒看上的人,豈能再是一個奴隸中的奴隸!”


    涼老爺笑了。


    “這是你的賣身契。”


    涼老爺把一個寫著字的絹,放到火上,燒著了。化作灰燼的,是他這兩年來的痛苦生活。火光中,楚佳南眸子中沒有淚,隻有兩把火焰在熊熊地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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