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紅色競技場的座位漸漸被陸續前來的觀眾填滿了。王爾所在的一麵和相鄰的兩麵三三兩兩散坐著服裝各異,膚色發色各異,來自下環和地上的為數不多的受邀嘉賓。空島人全部身著白色的長袍禮服,集中在王爾對麵的坐席。他們全部坐在石階上,並沒有靠背和坐墊。對麵看台石階間的距離似乎要比另外三麵大不少,王爾這般中等身材的青年坐在坐墊上尚且可以把雙腳平放在地麵上,很難想象身形高大的空島人如何塞在這麽促狹的空間裏。


    直到兩張王爾熟悉的麵孔——青檀鼎暮穆莎和青檀鼎暮穆罅入場。他們同樣身著白色的長袍,不同的是掛著兩條代表術士協會的黑色綬帶,走在石階中間的過道中,身體幾乎被完全遮住,隻露出了兩個腦袋,隨後坐在石階上像小朋友一樣懸空擺動著雙腿,這邊看台上部分思維敏捷觀察細致的觀眾的才意識到對麵的石階顯然和這邊的尺寸不同。


    每次有身著白袍披著印有金色族徽的白色綬帶的騎士家族入場,另外三麵的看台上都會彌漫出一小股騷動,對上環有所了解人們或交頭接耳,小聲的對聲名顯赫的騎士們議論紛紛,或者向其他不熟悉這些的看客炫耀自己的知識和人脈。


    對麵的看台同另外三麵一樣,隻能看見主賓入場,並看不到騎士扈從和隨行人員,騎士們的隊伍也並不龐大,顯然是在入口處完成了同樣的分流。


    而披著青色綬帶、褐色綬帶或者黑色綬帶的術士協會和其他人員入場時,就不會在另外三麵引起騷動了,顯然另外三麵的觀眾對他們並不熟悉或者不感興趣。


    而在一眾白色長袍中偶有極其顯眼的灰色長袍紅色綬帶的騎士出現,現場幾乎都是一片肅殺,除了那位名聲在外的夜之城城主蘭鐸夏夫特入場時,在觀眾中引起了一陣巨大的騷動。顯然大多數受邀的外來嘉賓都不熟悉影騎士,王爾不時能從周圍觀眾的討論中聽到眾人對夏夫特和其它影騎士灰色長袍的猜測和疑惑。


    禦前光騎士雖也有人獨自前來,但大多數都三三兩兩和自己家族的重要成員,甚至其他家族的騎士一同入場。術士協會的成員則是根據綬帶的顏色不同,分成了三批一同入場,不過他們的人數並不多。而灰袍紅帶的影騎士無一不是獨身前來,連那位夜之魔女提媞克麗絲都沒有出現在夏夫特的身邊。


    皇帝的入場引發了最劇烈的一次騷動。與其他人不同,空島皇帝的隊伍是從競技場最下方的入口進入競技場的。首先是兩邊各十二位的騎士,全部身著白袍,除去左手邊第一位出場的女騎士未戴麵具,其餘人全部戴麵具執戟。不熟悉的觀眾會以為這是空殿衛士,但明眼人早已從他們略有不同的長袍和綬帶上的編號看出了這左右二十四人全部都是各家族的騎士。更有甚者已經認出了未戴麵具的女騎士正是空島皇後青檀鼎愛夏,後麵的數位雖然皆戴著麵具,不過還是可以從他們的綬帶和編號上看出一些端倪。


    隊列完成的同時,對麵看台上的所有人員都整齊的站了起來,另外三麵的嘉賓入鄉隨俗,也都跟著站了起來。


    皇帝從隊列中間進入場地,在隊列的最前方停頓了片刻,等待兩側列隊的騎士執戟敲擊地麵三次,隨後走上了看台。坐在看台側麵的騎士向皇帝陛下低頭行禮,皇帝陛下點頭還禮。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平淡無奇,平淡的出乎其他觀眾的預料。出於禮貌,另外三麵的觀眾席上還是爆發了熱烈的掌聲,而那位皇帝陛下似乎並未做出什麽回應。


    王爾的位置很好,幾乎就在皇帝的正對麵,隻是低了幾層。在他上麵幾層之外,是龍家的代表和來自華夏軍方的代表。


    平淡的還有皇帝的外表,平平無奇說不出什麽特點的麵容和五官,金色的頭發不長不短,略微披散在肩上,沒有胡須,沒有裝飾,穿著和其他騎士一樣的白色長袍,掛著金色的綬帶。綬帶上沒有任何符號和花紋,連編號都沒有。在騎士中既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矮的,看起來既不是最強壯的也不是最瘦弱的,一切都顯得那麽普通。王爾甚至在周圍許多觀眾和身邊同伴的議論中都聽到了這樣的話語:“你覺不覺得皇帝陛下有點眼熟啊。”或者“欸,這位皇帝是不是長的有點像咱們街坊那個誰家的小誰啊。”這樣的話。


    聽著周圍觀眾的議論,王爾忍不住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不時還會有觀眾說:“欸,皇帝陛下是不是看了咱們這邊一眼?在這樣的議論中,嚴肅的氣氛一掃而空,仿佛觀眾們是來欣賞一場音樂會甚至是喜劇,而非空島上環的皇家慶典。


    王爾敏銳的發現皇帝的相貌雖然普通,卻有一個很古怪的特點:當你一直盯著皇帝看,會覺得皇帝越來越白越來越亮,直至有些刺眼,讓人不得不移開視線。顯然周圍的一些觀眾也發現了這個特點,不少人竊竊私語的說著什麽關於皇帝的氣場,和讓人無法直視之類的話。


    最後入場的是王白家的代表,他們比空島皇帝陛下來的還晚,王爾這邊看台的不少嘉賓發出了或嘲諷或鄙睨的笑聲。王白家的一行四人步履匆匆,為首的男士緊抿嘴唇,一言不發,麵色陰沉。走在一行最後的男士同樣臉色不太好看,中間的兩位女士,年長的一位淡定從容,年輕的一位滿臉通紅,顯得有些尷尬。在王白家的代表落座後,不知從什麽地方傳來一段整齊宏大的音樂,短促有力的樂句直擊人心,在短暫的樂段停止後,競技場內一片肅靜,典禮隨即正式開始。


    一個戴著半扇銀色麵具,留著略帶滑稽的山羊胡,穿著騎士的白色長袍,綬帶上的編號為999的騎士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競技場的中央。


    這位騎士拍了拍手,巨大的競技場中的每一位觀眾都清晰的聽到了他清脆的拍手聲,他的話語也清晰的傳入了每一位觀眾的耳朵。這個男人的聲音柔和,讓人聽了心情愉悅,不少觀眾沉醉在了他美妙的嗓音中。少數幾位清醒的觀眾略有不安的隱隱意識到了這個男人說出的話語來自世界每一個角落的客人都聽懂了,而他們入場時並未收到任何同聲傳譯設備。


    編號999的騎士張開雙手,望向天空,真誠的說道:“感謝雲中君王,神皇陛下的副腦和意誌的延申,感謝你千萬年無私的奉獻和庇佑。現在,在這競技場之中,你的造物可以短暫的休憩,安眠片刻了。


    騎士的話語結束,不少觀眾覺得周圍似乎又安靜了一些,當然這也可能隻是騎士富有魅力的話語帶來的幻覺。


    隨後,競技場中央的騎士麵向皇帝,深深的行禮,鞠了一躬,起身說道:“這次的典禮,在我們的浴血競技場中進行,以緬懷我們每一個人和每一位先祖為了我們的種族在這浩瀚的宇宙中生存和延續下去,所付出的微不足道的犧牲。”


    一片寂靜,騎士繼續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這座浴血競技場的主人是否滿意,不過本次典禮依舊由我——皇帝陛下忠實的弄臣,術師協會的小醜魔術師,禦前光騎士永恒的末席,韓德·倫主持;由我們無私的韓德銀扉女伯爵殿下擔任主人;由在場的每一位東方十國的家主擔任裁判。將一切的榮光獻給我主——偉大的空島皇帝:第一上帝光之神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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