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硯追問,“發生什麽事兒了?”


    曦寶攪著小手指,期期艾艾道,“阿姨沒說要我保密,但……”


    她沒說完,墨書硯就明白她的意思。


    “爹地知道,爹地不會亂說的,也不會跟阿姨提起。”


    曦寶這才放了心,小聲說了下。


    “阿姨想起她那個沒能活下來的女兒了。”


    墨書硯眸光微沉,喉結滾動了下,低聲問,“她怎麽會突然想起?”


    曦寶抬手,摸了摸自己右耳後。


    “阿姨金泰能幫我吹頭發的時候,發現我耳朵後的胎記,就想到了她的女兒。”


    墨書硯一聽這話,眼神都凝住了。


    曦寶沒發現他的異樣,繼續說下去。


    “阿姨說,她的女兒也有一個跟我一模一樣的胎記,就是長在右耳後根這個地方,她說我和她女兒的胎記大小、顏色都幾乎是一樣的,所以她才想起了那個女兒,還哭了。”


    說起這件事,曦寶心裏也有些難過,吸了吸小鼻子。


    “爹地,你沒看見,阿姨哭的可傷心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阿姨掉眼淚,她那麽難過,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接著,她又覺得不可思議。


    “爹地,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呢?我和阿姨的女兒,居然有一模一樣的胎記,你說這算不算也是一種緣分?”


    隨著她的話,墨書硯的眸色漸次沉了下來。


    他沒吭聲,似是在想些什麽。


    曦寶沒聽到回應,抬眸,眼神裏滿是疑惑。


    “爹地,你在聽嗎?”


    墨書硯“嗯”了聲,嗓音莫名有點緊,“爹地在聽。”


    小姑娘鼓了鼓嘴,有些悶。


    “該怎麽安慰阿姨呢,我今天覺得自己嘴好笨,阿姨抱著我哭了好久呢。”


    墨書硯淺呼吸了下,沉聲開口。


    “曦寶嘴不笨,你能陪著阿姨,就已經很好了。”


    他摸了摸曦寶的小臉。


    “好了,別想這件事了,早點休息,晚安。”


    曦寶努努嘴,悶悶道,“爹地晚安。”


    墨書硯從公主房出來後,直接去了書房。


    一進去,他沒開燈,隻借著月光,坐在椅子裏。


    曦寶的話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也覺得有些悶。


    他抬手捏了捏隱隱發脹的眉心,旋即轉過椅子,看向窗外。


    夜色如水,沉沉靜靜。


    墨書硯的眸子,卻比這夜色還要深沉……


    與此同時,顧家。


    許久沒回來的顧西洲,被老爺子叫了回來。


    書房裏,顧老爺子麵色不虞,盯著自己這個最看重的孫子。


    “西洲,聽說你最近,和一個叫江綰的,走得很近?”


    顧西洲下頜線微微收緊,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顧老爺子一直都注意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這件事他早有預料。


    老爺子沉沉吐出口氣,聲音不怒自威。


    “你應該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該和什麽樣的交往。”


    顧西洲嘴角輕抿,說,“我和她,不是您想象的那樣。”


    一聲冷哼,老爺子斜了他一眼。


    “現在還不是,以後就未必,你是什麽樣的性子,我清楚,這樣關注照顧一個女人,你存的是什麽心思,還用我說?”


    “但是你別忘了,你是顧家人,現在我力排眾議,把你推上顧氏總裁的位置,讓你成為掌權人,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被放大,你的婚姻大事,也不能由得你自己任性,既然沒可能,就不要再繼續。”


    顧西洲臉色冷下來,不以為意。


    “我的婚姻大事,和我掌權顧家,有什麽關係?”


    顧老爺子一拍桌,瞪視著他,一臉嚴肅。


    “你少跟我裝天真,你以為什麽人,都能隨隨便便嫁進顧家?你要娶的女人,必須得門當戶對才行!你的身份擺在這兒,就注定不能娶小門小戶的女兒!”


    顧西洲眸光沉冷,嘴角忽然泛開一抹嘲弄。


    “什麽樣的人,算是小門小戶的女兒?比如,我母親?”


    這話一出,書房裏的氣氛都凝固了。


    老爺子臉上的肌肉抖動了下,眼神如鷹隼,不肯退讓。


    “過去的事兒,就不要再提了,現在是在說你的事情,西洲,你是我最看重的接班人,你的婚姻大事,必須要我點頭才行,我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你自己心裏也要有數,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允許,你隨便娶個不入流的女人進門。”


    接著,他話鋒一轉。


    “我聽說,宋家的千金回國了,今後她可是要掌控宋氏的人,這樣的家世背景,倒是很配你。”


    顧西洲這會兒被觸到了逆鱗,說話失了敬意。


    隻聽他要笑不笑,語氣裏滿是譏諷。


    “配我?老爺子,您搞錯了吧,像我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配得上宋氏千金?”


    “你——”


    “所有人都知道,我母親是小門小戶的女兒,是上不了台麵的小三,而我,更是不能見光的私生子,我能有今天,坐上顧氏的第一把交椅,名不正言不順,像我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配得上宋氏千金?”


    老爺子麵色一白,又驚又怒。


    “西洲,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顧西洲眼神冷冷,語氣冰寒。


    “我當然知道,因為這些話,出現在我生活中的每一天!”


    死一般的寂靜。


    顧老爺子臉色僵凝,瞪著顧西洲。


    顧西洲目光無懼,坦然回視。


    “我的婚事,不需要任何人做主,就連您也不行,什麽宋氏千金,我不需要,您還是趁早斷了這個念頭。”


    說完,他微微點頭,“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您早點休息。”


    “顧西洲!!”顧老爺子勃然大怒。


    但顧西洲好似沒聽見,轉身要走。


    拉開門之前,他又停住。


    “對了,若您還想讓我在這個位子坐著,就把您的人都撤走,別再監視我,我是您的孫子,不是您的囚犯。”


    砰——


    門被摔上,顧西洲冷著臉從顧家大宅離開。


    回去的路上,他把車開的飛快。


    路燈投進車裏,時明時暗。


    他的臉色陰沉如水,眸子裏一片冰寒。


    顧老爺子說的話,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響。


    過去種種恩怨,都纏繞在他的心頭。


    他忽然很想見一見江綰。


    一想到這個女人,他就想起白天,江綰和墨書硯帶著孩子們一起去遊樂園的事情。


    心情瞬間變得更糟。


    他忽然打了一把方向盤,把車子停在路邊,打給江綰。


    電話響了許久,才被接起。


    江綰帶著睡意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兒嗎?”


    顧西洲緊緊攥著方向盤的手一鬆,呼出一口濁氣,溫聲開口。


    “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回來了沒有,今天玩的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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