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工平時沒少聽人說農夫田頭打狐狸的事跡,一聽陳大明的女兒這麽一說,忽然恍然大悟,把事情給陳大明說了一遍。


    陳大明聽了之後,連聲說:要麽我們也找人這麽打扮一番,嚇唬嚇唬他,如何呀?


    長工搖了搖頭,說道:半年前呐,我們村裏確實傳過來這麽一個事,長工思索一下,又接著說道:假扮不好,萬一被識破了,反而還壞事,這樣,我回村裏一趟,去把那農夫找來。


    長工回去之後,四處一打聽,還果真就找到了那個農夫。


    農夫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道:那時這畜生頭套在瓦罐裏,這沒弄清楚我是誰,這才跑了,它一個成了精的妖怪,還會怕我一介農夫嗎?


    長工橫說豎說,最後還是將農夫請來了,陳財主盛情款待,並說嚇不走沒關係,一旦成功,你就做我的女婿如何?


    農夫還是單身,他當然願意了,便欣然答應了下來。


    等到半夜時分,隻聽女兒房中有男人聲音了,分明是狐狸妖怪來了。


    事先安排好的長弓手,提著一盞琉璃燈,農夫也早打扮好了,頭戴竹笠,身穿蓑衣,手持長鋤頭頭,直接破門而入,一進房間,農夫就將鋤頭往地上猛地一頓砸,啪的一聲響後,隨即又大吼一聲道:你這個偷吃我粥飯的畜生,我到處找你,足足找了你半年,你卻躲在這兒,今天終於被我找到了,我絕不放過你,非打死你不可。


    農夫一邊說,一邊將手裏的鋤頭砸得叭叭直響。


    狐狸妖怪一驚,再一看,果然是那怪人找來了,被嚇得趕緊跪倒在農夫麵前求饒。


    農夫舉著鋤頭就要打,狐狸妖怪嚇得是滿屋亂竄,吱哇亂叫,這個時候,長工早將門關了,狐狸妖怪變成了一道風,向後窗衝去,飛快的向山林間逃逸而去,從此以後就再也不敢來了,而陳財主也不失信,他將農夫王三招為入贅女婿,王三雖然貴為女婿,但是出身農民,他主動提出為陳財主管理田間農作事務,這也正合了陳財主的心意。


    農夫王三一家人其樂融融,享盡天倫之樂,但是王三的鄰居就有點慘了。


    王三的鄰居是個老實巴交的窮漢子,跟王三一樣,三十幾了還娶不上媳婦兒,倒是鄰村有個姑娘叫侯玉珍,因為名聲不好,一直嫁不出去,後來媒婆兒就把倆人往一起一撮合。


    這窮漢子覺得隻要女方肯嫁,那不管有什麽壞毛病,也就將就湊合了,女方覺得有人既往不咎肯娶自己,就算家裏窮,人有點兒笨,有點兒醜,也湊合過日子了,男女雙方均無異議,便擇日成親結婚。


    這剛成親不久,窮漢子家就悔青了腸子,因為這女人的心眼兒實在是太壞了,脾氣也太凶悍了,這哪裏是什麽媳婦兒啊,分明就是個夜叉,窮漢子是個窩囊廢,壓根兒降不住她,任由她在家裏作威作福,公公婆婆都七老八十的人了,還要下地洗衣做飯,外加伺候她,可她對二老張嘴就罵,抬手就打,從來沒給過好臉色看。


    這天夜裏,公公婆婆又挨了媳婦兒的罵,夜深人靜的時候,兩位老人就抱頭痛哭了半天,下定決心與其這麽痛苦的活著,那不如一死了之。


    他們家的院子裏有一棵四五個人都摟不過來的大柳樹,是家裏太爺爺栽種的,兩個老人來到了這棵大柳樹下,倚著柳樹坐下,擰開一個小葫蘆瓶兒,裏麵裝的可是老鼠藥,兩人剛想輪流把鼠藥往嘴裏倒,突然吱吱呀呀的一聲響,就見樹身上開了一扇門,一個青衣女子提著銅燈匆匆的走了出來。


    那女子焦急的低聲問道:兩位老人家,還不至此,快住手。


    兩個老人嚇了一大跳,連問道:姑娘,你...你是誰呀?


    青衣女子回答道:這棵柳樹是你家先人所栽,吸收了日月精華,滋養孕育出了我,我叫小青,是這棵柳樹的樹精,如今你們有難,我定不能坐視不管。


    老人們是如同見到了救星,抱住小青,把兒媳婦兒的惡行哭訴了一遍。


    小青聽完,歎了口氣,轉身走進柳樹裏,拿了塊銀子,說道:這些錢給你們,你們有錢了,估計你們的兒媳婦兒大概就不敢虐待你們了。


    從來沒見過到這麽大塊的銀子,兩個老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小青又說道:以後有什麽需要我的幫助,隻需要在樹壁上拍三下,叫三聲小青,我就會出來。小青說完之後,轉身回到樹裏,那扇門就在她身子進入樹裏之後,也隨之關閉了,從外邊兒看,根本看不出來樹上有扇門。


    兩位老人是捧著那塊銀子,心中歡喜不已,心想有了這塊銀子,能給媳婦兒買很多東西,那她應該就會滿足了,誰知道這一切被侯玉珍全都看在眼裏了。


    她當晚有點兒腹瀉,準備去院角兒上茅房,剛要開門,就聽見院中有動靜兒,她蹲在窗台下,在窗戶紙上捅了一個小洞往外瞧,自己公公婆婆與小青的一言一行,她全都知道了,等到外麵安靜下來,她才溜進茅房,蹲在那裏,抱著腮幫子,琢磨了半天,最後拿定了主意。


    次日,侯玉珍推說有事,回了趟娘家,傍晚從娘家回來,提了些酒肉,整了一桌子酒菜,請公公婆婆和丈夫吃。


    見媳婦兒突然如此勤快大方,兩位老人和丈夫都很開心,他們吃喝了不少,酒意濃重的在床上酣睡了過去。


    其實這侯玉珍在娘家有個相好的,外號叫車軲轆,深夜時分,她那相好的漢子悄悄摸了進來,他和侯玉珍來到柳樹下,侯玉珍在樹壁上用力拍了三掌,模仿著婆婆的嗓音,連叫了三聲小青,然後就隻聽吱呀一聲,樹上出現了一扇門。


    門打開之後,樹裏的小青剛探頭往外看,車軲轆就連忙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推了進去,侯玉珍也趕忙跟了進去。


    這棵老柳樹樹身雖然有幾人粗,奇怪的是,裏麵空間卻大得很,到處擺滿了金銀珠寶。


    侯玉珍和車軲轆一看,倆人兒眼睛都直了,他們掏出繩子,把小青捆了個結結實實,然後拿出一個大口袋,往裏麵趕緊裝金銀珠寶,很快一口袋裝得滿滿當當的。


    侯玉珍拿出打火石要點火,小青驚呆了,生氣的說道:你們搶了我的家也就罷了,我絕不會聲張,可你們為什麽還要點火,非要取我的性命不可?


    侯玉珍獰笑著說:反正我們這一走,再也不回來了,不毀了你這棵樹,難道要把剩下的寶貝留給我那該死的公公婆婆和那個傻瓜男人?


    小青淚如雨下,苦苦哀求道:我修煉到今天不容易,求求你們放過我,饒我一命。


    可侯玉珍根本不理,點著了火,被烈火包圍的小青憤怒至極,她的臉,她的脖子,還有裸露的皮膚完全變成了嚇人的翠綠色,小青聲死力竭的吼道:我要用我全部的功力詛咒你們兩個,我要詛咒你們兩個永生不死,小青的話音剛落,她就被火焰吞沒了。


    侯玉珍和車軲轆鑽出來,望著燃燒的大樹,兩人是相視大笑:詛咒我們永生不死?這算什麽詛咒啊?詛咒我們永生不死,這壓根兒就是祝福啊。


    侯玉珍和車軲轆他們兩個人背著裝滿珠寶的袋子,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中,他們兩人怕驚動官府,因此沒有跑遠,而是上了山,躲進了一個山洞裏,洞裏有提前儲存好的食物,還有個小小的泉眼提供飲水,可以躲藏十天半月,都不用出來,他們準備等風波過去了之後,再出來遠走他鄉。


    他們兩個人忙活了大半宿,也是累得不行了,先把袋子塞進石縫裏藏好,往地上一躺,就呼呼地睡過去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們倆醒來的時候,洞外已經是天光大亮。


    侯玉珍望了眼枕邊人,突然嚇得大叫起來,她看見車軲轆的下半身已經變成了褐色的木頭,而且那褐色還向上吞食著他的身體,使他的身體一節節的化為了木頭,與此同時,車軲轆也大叫起來,因為他看見侯玉珍的軀體也在從下往上一節節的變成褐色。


    隻過了短短幾分鍾,兩個人就徹頭徹尾地變成了木頭人,但他們並非死人,而是活人,渾身還散發出濃鬱奇特的香氣。


    因為香氣太強烈了,四處揮發,沒過不久,就吸引了一個放牛的牧童的注意,在牧童的指引下,人們摸進洞來,找到了香氣的源頭,居然是兩個木頭人。


    這一發現驚動了官府,當地官員命人將木頭人抬進縣衙,一個資深的師爺對著兩個木頭人士研究了半天,高興的對縣官說道:恭喜老爺,這兩塊應該是檀香木成了精,老爺您看,他們兩個的眼珠子還會動呢,還會掉眼淚呢,應該很快就修煉成真人了,如果把這兩件寶貝獻給上麵,老爺您還不得步步高升升啊?


    縣官聽了,心中大喜,命人用車馱著兩個木頭人,親自押車去給自己的上司獻寶。


    縣官的上司對兩個木頭人也是愛不釋手,命令將它們擺放在寢宮內,每天在木頭人散發的奇特香氣中,他才能安眠,一晃幾年過去了,這上司壽終正寢,他生前擬定的遺囑中特意吩咐要這兩個木頭人隨自己一起下葬作為陪葬。


    於是侯玉珍和車軲轆被扛進了棺材裏,麵對麵躺在那位上司的屍體兩旁,隨著墓地被土封起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隻有侯玉珍和車軲轆的四隻眼珠一閃一閃的,淚水撲簌簌地往下淌,直到現在,他們才徹底弄清楚了那個小青詛咒的可怕。


    他們永生不死,幾十年過去了,這天,墓室突然被一群人打開了,這群人把這兩尊木頭人帶走了,經過他們幾經研究,最後卻是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懂這兩塊人形的檀香木為什麽眼睛還會開合,而且還神奇的會掉淚,最後,兩個木頭人被賣給一個收藏古董的商人,商人把他們兩個放進特製的防水,防火,防潮,防盜,恒溫的櫃子中。


    侯玉珍和車軲轆站在櫃子裏,眼淚汪汪的,斷腸人對斷腸人,度日如年,兩個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從此以後,無論人間如何興衰,這兩個珍貴木人都受到了商人的妥善嚴密的保護,代代相傳,完好的存放在展示櫃裏,最後跟之前一樣,也作為商人的陪葬品進了墓地。


    又幾十年過去了,有一個老張因為他膽子大,敢一個人半夜裏到墳地裏待一宿,人們對他那是無不佩服。


    這天傍晚,大家吃完飯,照例到村頭的大石磨那裏聚會閑聊,見多識廣的李爺爺給人們講了一個皮狐子的故事,說是山裏有種怪物叫皮狐子,長得類似狐狸,然而這東西卻能修行,會說人話,每到晚上的時候,就穿上衣服,戴上帽子,站在山路邊兒問過路的行人:你看我像人嗎?假如行人回答像,那麽它就會放你走,可要是有人說不像,它就會伸手去打你,或者張口咬你,嚇人一跳。


    老爺子正講的興起,老張聽罷,嘴一撇:老爺子,你說的是真的嗎?這我怎麽沒見過?


    李爺爺嘿嘿一笑:傻孩子,等你看見他,你就該後悔了。


    老張哼了一聲:不是我吹,啥場麵咱沒見過,啥江湖咱沒闖過,區區一個皮狐子,它敢惹我嗎?


    不過老張很快就為他的狂言後悔了。


    一眨眼,到了入秋,地裏邊的玉米熟了,老張和家人去山裏自家的莊稼地掰棒子,忙活了一天,還未幹完,老張就讓老婆孩子他們先走,他自己弄完一小塊地再回去。


    老婆臨走前還不忘囑咐一句:那你可快著點回家呀。


    看著他們走了,老張趕緊掰最後一畝地的玉米,可這天是越來越暗,不久就黑透了,老張看著黑漆漆的夜色,也有點膽怯了,但想起當年在墓地裏待一晚上都沒事兒,也算是給自己壯了壯膽氣,繼續幹起了農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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