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枕頭就砸:“你無恥!”


    趙鴻昱冷笑:“你就是仗著我喜歡,才敢如此放肆。”


    果然,真正深愛又如何舍得拿身份壓迫,舍得讓她難堪?


    李輕顏跳下床,就算光著身子,她也泰然自若去了帷幔後穿衣。


    再出來,現身整齊,她甚至還鬆鬆挽了個簡單的發髻,端坐在房中椅上,雙眸冷靜自如地看養眼也。


    這樣的李輕顏是趙鴻昱沒見過的,她臉上再無半點嬌弱溫柔,也不見淩厲,還是纖瘦嬌秀的一個人,端坐在前,卻有種居高臨下的威嚴,仿若他是階下罪人,而她是審判的官人。


    趙鴻昱冷冷一笑,勾起的唇角有幾分痞賴與渾不吝,她越正經,他越玩世不恭。


    “明日,我會寫下和離書,現在,請世子離開關雎院。”李輕顏道。


    和離,又是和離!她終於開口了。


    怒火猛地衝上大腦,趙鴻昱霍地站起,逼視著她,氣笑:“你怎麽不說休夫?”


    李輕顏卻不肯再看他,起身轉身往外去。


    趙鴻昱一把將她拉住拽回:“李輕顏,我是太慣著你了。”


    說完,一指點下,李輕顏一僵,感覺運動機能被鎖住,無法動彈,連唇都不能顫動。


    身子失去了支撐,軟倒在趙鴻昱懷裏,他打橫將她抱起,向床榻邁去。


    李輕顏盯著他,眼眶漸漸濕潤,憤怒、不甘過後是失望。


    他將她放在床上,唇角冷嘲未去:“怎麽?以為我還會對你用強?李輕顏,本世子也不是誰都看得上的,還以為自己有多冰清玉潔?”


    說完,他甩門出去。


    在心中冷笑連連,李輕顏不但不生氣,反而鬆了口氣,束縛她的內疚與責任可以放下了。


    認識他快二十年,從小時候的一見心動,到後來的暗戀又卻步不前,她沒厘清自己過自己對他的感情,為什麽有心動卻沒大膽償試去愛,不肯走近,總存著戒備。


    既便成親之後,她以為,自己隻是因為他有林婉容,隻是不願意與人共侍一夫,可又不絕對,理解他的苦衷又不抵觸林婉容,為何就是不能接受他?


    原來,他們本質上就是兩類人。


    他就是這個世界裏千千萬萬的男人的樣版,男為尊女為卑,權力至上,以勢壓人,自私又勢利。


    他身上還多了許多平民男人沒有的極至的冷漠與虛偽,皇室子弟特有的。


    上回將她幽禁就該清醒地認識到的。


    這一次,真的將他在自己心中僅餘的情意與好感敗光了。


    她安靜地躺著,心情很平靜,沒有羞憤與恥辱感,趙鴻昱以為能羞辱到她,她卻更瞧不起他。


    一個男人拿女人的貞潔去羞辱妻子,是有多無能與下作?


    何況她本就是和離女,這點成親前他清清楚。


    趙鴻昱衝出屋去,雲娘和芍藥守在外堂,見了忙往屋裏去。


    “不許進去。”趙鴻昱冷喝。


    雲娘這才看清他的臉色,心一驚,正要說話,就見趙鴻昱一劍砍向院中石桌,大理石桌板應聲而破。


    芍藥嚇得跪了下去,雲娘顫聲:“爺,世子妃她……”


    趙鴻昱抬頭望天,月華如水,清澈又朦朧,如煙似夢。


    一如……一如她嬌柔美豔絕倫的容顏。


    他的一陣抽痛,如被人刺入一柄尖刀在髒髒裏絞動。


    他做了什麽?他說了什麽?


    明明不是這樣的,是想要拉近她的,反而把人推遠了,懊惱,悔恨?


    是的,可那又如何?她就是被慣壞了。


    他是她的夫,對她做這些天經地義,沒什麽,真的沒什麽,他沒有錯。


    矛盾的糾結隻維持了一會會兒,他便將這些不好的情緒全都甩掉,放諸腦後。


    雲娘和芍藥還跪在一旁,他冷靜下來,聲音也和緩了:“世子妃她……要好好休息,你們不要進去打擾,明日早些請她起來。”


    自關雎院出來,趙鴻昱這才想起自己去見她的初衷是責問刀子為何抗旨,可看她的表情,應該是皇帝讓她回來的。


    悻悻地在府裏茫然無措地走著,腦子裏一幅幅映放這些年與她一起時的畫麵。


    不想去蒹葭院,他知道林婉容在等,可就是不想見,心裏像堵了塊大石。


    不知不覺竟走到了王妃的院裏,突然心很慌,快步走進裏間,鬱嬤嬤正坐在穿堂打盹,見他來,還沒來得及行禮,他已經進去了。


    迷藥醒了後,王妃就一直睜著眼睛睡不著,就看見兒子一臉惶然無措地走進來,王妃閉了閉眼,沒說話。


    “母妃……”趙鴻昱的聲音裏帶著愧意:“您可好些了?”


    “你……”王妃審視著他,支起身想坐起,趙鴻昱忙扶她,並在她身後墊了個大迎枕。


    “你同阿顏吵架了?”


    趙鴻昱搖頭,幹巴巴道:“沒……沒有。”


    自己養的怎會不了解?


    “你把她怎麽了?”王妃略顯激動道:“因為她回來為我治療?”


    趙鴻昱張了張嘴。


    “啪!”王妃重重打了他一耳光。


    趙鴻昱跪下!


    “你出去。”王妃不想同他說話,趙家的血脈天性自私涼薄,她的兒子,配不上這麽好的阿顏。


    “母妃,兒子……錯了!”趙鴻昱拉住王妃的手道。


    “寫放妻書吧。”王妃道。


    趙鴻昱大震,霍地站起來,怒喝:“母妃!”


    “她不欠你的,你也沒那麽在乎和喜歡她,為何不放手,給她自由?”王妃道。


    “您是我的母妃,我的親娘!”趙鴻昱怒吼道:“您怎麽能說這樣的話?拆散兒子的婚姻是您想要的嗎?”


    “呸!”王妃不屑地呸他一口:“什麽屁婚姻,你可以娶一籮筐大小老婆,為何要為難阿顏?她同你一起長大,又幫你良多,這麽多年的情義不是讓你束縛她禁錮她的,趙鴻昱,你若還有點良心,就別學你父王,放她自由。”


    趙鴻昱是來求助的,哪知,被王妃無情地斥責了一頓,起身踉蹌跑出去。


    兩個時辰後,李輕顏的穴道解開了。


    她在床上呆坐到天明。


    一早雲娘進來為她梳洗,就見李輕顏眼瞼下一片青黑,大驚:“姑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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