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刑部大牢。


    柳廷玉和關箏看著正在發瘋的人,郝夫人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衝過來抓著柵欄怒吼:“許長寧在哪裏,讓她滾出來!”


    柳廷玉扶著已經顯懷的關箏,眼看夫人就要衝上去打人,他把人一把拉住安撫道:“箏箏我來就行。”


    郝夫人的辱罵聲不止,後方傳來腳步聲,幾人回頭望去隻見容王著一身紫衣慢慢踱步往他們這來。


    柳廷玉和關箏齊齊給他行禮。


    “見過容王殿下。”


    郝夫人已然癲狂,郝仁這段日子一直半昏迷,命根子沒了,整個人一下子失去了精氣神,也沒有人給他上藥治病,隻是吊著他的命。


    容王點點頭示意二人不用多禮,他身後的侍衛對著獄卒們道:“你們先下去吧。”


    “是。”


    不一會兒隻剩下他們六人,三人站在牢籠外,三人被關在牢籠裏。


    郝建聽到容王二字臉皮就開始抽搐,他抬眸望著紫衣男子,突的瘋狂的笑了。


    笑聲瘮人。


    郝夫人也被他驚到,她上前拉住夫君的手臂:“夫君你怎麽了?”


    郝建猛地撲過來,手不斷地往外伸想要抓住容王:“是你!一切都是因為你,我們才會落到如此地步!”


    關箏疑惑這話的意思,柳廷玉朝她微微搖頭,兩人沉默的站在一邊。


    容王隻是靜靜的看著牢裏的三人,腦海裏全是他和蕭蕭被迫分開的這些年,他從未想過皇嫂會對他有這方麵的心思,也不知道皇嫂會這麽狠毒,傷害了蕭蕭,傷害了長寧,以至於間接的傷害了長寧的夫家。


    他轉頭看著柳廷玉夫妻,語氣裏有著掩飾不住的哀傷和愧疚:“是本王連累了你們。”


    郝夫人拚命扯著眼睛都充血的郝建,可郝建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回頭看見容王竟然對著關箏低聲下氣,氣又不打一處來。


    “關箏,你別以為你是什麽將軍之女我就怕你,許長寧毀了我兒子後半輩子,讓她滾出來!”


    關箏一把推開柳廷玉,隔著柵欄就給了郝夫人一腳:“你是個什麽東西,竟敢罵寧寧。”


    “來人。”


    男子淡漠的聲音響起,侍衛帶著人進來打開牢籠,把郝夫人提了出來。


    “你們放開我!”


    “夫君?夫君救我啊!”


    她就是嘴硬,這幾個月從桃花縣大牢被送到京城刑部大牢,她其實很害怕。


    侍衛把她壓在長凳上,獄卒拿著棍子狠狠打在她身上。


    “辱罵當朝郡主,按律杖責三十。”


    可別小看了這些獄卒,能在京城混下來的都是人精,即使容王什麽都沒吩咐,但他們很有眼力見的打在致命點。


    郝夫人這幾個飽受折磨,可這還是第一次挨打,她痛呼出聲,手不自覺地伸向關箏:“關箏。”


    “箏箏救我,我錯了,啊!”


    “啊!”


    “好疼,箏箏求你救我。”


    關箏不為所動,她和廷玉還有孩子們受得這麽多苦,豈是一句錯了就能抵消,還有寧寧,如果不是寧寧在,他們一家也不知道何時團聚。


    “你也是看著誠之長大的,卻放肆對他下狠手,如果不是寧寧,誠之早就死了。”


    “可沒想到你們還死不悔改,竟又放虎想殺了寧寧,我恨不得將你們千刀萬剮!”


    其實郝仁一家早就到了京城,寧寧擔心她身體,讓她坐穩了胎再去見一見,不然容易氣傷了身子。


    容王站一邊聽著,那孩子究竟吃了多少苦,他這個做父親的連一天責任都沒盡到,等以後去了底下見到蕭蕭,蕭蕭一定不會原諒他的。


    郝夫人沒有力氣再說什麽,她覺得自己渾身散架眼冒金光,看著就快不行了。


    可身上的杖責還在繼續,她迷糊間總覺得不止三十下,柳廷玉也發現早就過了三十,容王沒喊停,獄卒們也不敢停。


    容王既帶了皇上口諭來處死這三人,卻不給他們幹脆地死法,倒是像在給柳家出氣。


    郝建此時才反應過來,轉頭看向木凳上血肉模糊的人影,他哭出聲:“夫人!夫人!”


    郝夫人不知何時已經斷了氣,郝仁悠悠轉醒,聽到郝建的哀嚎聲才知道自己娘已經死了,可他隻是扯了扯嘴角,要他說他們就是沒用,如果當年直接殺了柳誠之,根本沒有後來這麽多事。


    也不會連累到他丟了命根,現在又要丟了性命。


    獄卒們把死了的郝夫人抬走,又在侍衛的示意下抓了郝建把他綁在木架上,沾了鹽水的皮鞭一下一下的抽在郝建身上,他死死盯著容王,想要開口說什麽,長鞭抽到了嘴巴上,唇頓時裂開,鮮血止不住的流下來,他忍著劇痛張了張嘴,那長鞭就會打過來。


    他明白了,這是不讓他開口。


    悔恨的淚水濕了滿臉,迷糊間看到曾經的柳昌青站在他麵前,他輕輕的笑了,獄卒還想抽嘴被侍衛攔住。


    郝建聲音很小,但此時安靜的大牢裏也能聽的一清二楚,他說:“昌青,大哥錯了。”


    “老頭,我錯了。”


    他不該因為嫉妒師弟,就毒害了很疼他的鏢局當家的,他是個孤兒,當家的更像是他的父親,把他撫養成人,出錢讓他成親生子。


    他恨柳昌青分走了他該得到的一切,可現在再看,他二人的身份根本沒必要與他們爭什麽。


    昌青和關箏曾經也是喊他們一聲大哥大嫂的。


    柳廷玉眸色幽深,臉上卻不為所動,觀察到身旁的人扶了扶腰他忙上手揉了揉:“箏箏可是腰疼。”


    “給柳夫人搬個椅子來。”


    “是。”


    柳廷玉扶著關箏坐在椅子上,這才轉身行禮:“多謝容王殿下。”


    郝仁眼睜睜的看著父親斷氣隻覺得他早就該死了,現在該輪到他了。


    他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聽著向他走來的腳步聲扯了下唇角,任由獄卒把他拖出去。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襲來,獄卒們並沒有抽他也沒有打他,而是端了盆水,手裏拿著黃紙。


    侍衛見他臉色變了好心的提醒他:“容王殿下仁慈,賜你加官進爵。”


    加官進爵是一種不見血但非常殘忍的刑罰,浸濕了的黃紙一張張地覆蓋在犯人臉上,會讓犯人呼吸困難,最後窒息而死。


    獄卒們聽到仁慈二字都低著頭,雖是不見血,但這種還不如被人活活打死呢。


    “嗚嗚……”


    郝仁努力的想爭取到更多的氧氣,但一張張濕透了的黃紙鋪在他臉上,他怕了。


    最終,郝仁的手垂了下來。


    柳廷玉抬手蒙著關箏的眼睛不讓她看,容王請他二人一起出了大牢,離別前容王也沒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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