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雨就沒停過,空氣裏充斥著潮濕的味道,許長寧站在廊下看著院子裏的長得極好的花,白七不知何時站在了一邊,順著她的方向看到玫瑰花,他扯出笑容:“郡主還記得您第一次來京城的路上,端了兩盆玫瑰花放在首飾鋪任人欣賞嗎?”


    她目光一頓,朝著院子裏的玫瑰花點點下巴:“是那兩盆?”


    “是。”


    她笑了:“還以為已經凋謝了,沒想到在這綻放的這麽好看。”


    白璟剛喝過藥在屋內沉睡,白七往半開的窗戶裏看了一眼,麵上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他聲音很低:“郡主,主子還要多久才能好起來?”


    雖然這幾日主子精神很好,可他們不是瞎子,不是看不到主子的變化,不說其他的,就說主子的眼睛看東西時越來越模糊了。


    廣平王妃還親自帶了太醫來白府給主子看病,太醫們出來後皆是搖了搖頭。


    他是真的害怕,害怕主子會看不見,害怕主子會站不起來,更害怕主子會死。


    伸手拭去眼淚,他可憐巴巴的看著郡主,希望她會笑著說沒事。


    聽白父說白璟身邊的侍衛都是和白璟一起長大的,雖是主仆更勝親人,白璟娘親去的早,府中這麽多年也沒添過侍妾,白父真的隻有白璟這個兒子。


    許長寧拍拍白七的肩膀,輕笑一聲:“亂想什麽呢,放心吧你主子會好的。”


    床上的白璟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聽到她的話,噙著笑意又閉上了眼睛。


    “許姑娘,這粥的味道怎麽怪怪的?”


    為何會有股腥味。


    “這叫海鮮粥,裏麵有鮮蝦,所以會有點腥味。”


    白璟半倚在白七身上享受著被人喂飯的服務,隻是大老爺們多少有些糙,他嫌棄的瞪了眼白七:“笨手笨腳的。”


    白七拿過帕子仔細的擦去他嘴角的粥汁,等繼續喂粥時白璟撇過了臉:“你剛才差點喂進我鼻子裏,粗魯。”


    許長寧正在整理藥箱,白璟見她不回頭,喊道:“許姑娘,你喂我。”


    白七手一抖,又被白璟瞪了一眼。


    白七有些哆嗦,主子這是趁著小柳大人不在挖牆腳?


    病成這樣了還想這事呢?


    “許姑娘?”


    許長寧歎口氣,白璟是真能折騰,轉身走過去坐在凳子上,順手拿過白七手中的碗抬手就要往他嘴裏倒,白璟眼疾手快的奪了白七另一隻手上的湯勺遞了過去。


    “用這個。”


    他倚靠在白七身上厚著臉皮朝她笑,許長寧聽到外麵的腳步聲莞爾一笑:“這是你自己要我喂的。”


    白府的下人領著小柳大人進門時看到這一幕嚇得魂都快沒了,身邊站著的人冷意更重了,他卑微的和白七對視上:白侍衛!


    白七:勿cue。


    柳誠之無視白璟炫耀的笑容,走到床邊坐下,語氣溫和:“我來喂吧。”


    白璟差點被粥噎死,罪魁禍首=把空碗放到一邊,拿著帕子慢條斯理的擦著手指。


    宮中的太醫和京中的好大夫都去白府看診過,白家家主重病臥床是瞞不住了,許長寧和一眾大夫坐在一起討論著病情。


    “郡主,白家主的病來得凶猛,短短兩月五髒六腑形容枯槁,普通的藥方已經無用了。”


    “但以白家主現在的身體狀況,即使換房子他也受不住啊。”


    有人看向溫太醫,態度很恭敬:“溫太醫,您有何高見?”


    溫佗撫了撫胡子,思慮片刻:“沒有生機就給他注入生機,我曾在一本醫書上看到過類似的病,隻是……”


    他頓了頓,許長寧看向他:“大人請直言。”


    溫佗歎口氣:“隻是治療的方子和苗疆有關。”


    眾人沉默了,當年北越國殺盡了無望山上的苗疆人,聽說還有後人,可卻沒有人真正見過苗疆人,他們或許是害怕再次卷入幾國紛爭淪為犧牲品,所以藏得很深。


    一直沒說話的白父開口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我現在就派人去尋。”


    不久白家發出消息找尋苗疆後人請他們來京城給他兒子治病,報酬盡管他們開口。


    這可不得了。


    南明國的百姓都沸騰了恨不得自己是苗疆後人,要知道這白家富得哪怕洗個手都能蹭到好幾層油呢,手縫鬆鬆掉下來的錢都夠普通百姓安穩富足的過上一輩子,更別說報酬盡管開口。


    白家重諾,要是苗疆人要的是白家所有財富,恐怕他們也會雙手奉上。


    宮中。


    “他真的這麽說?”


    “回皇上的話,千真萬確。”


    皇上看向殿外的眼神悠遠,良久歎了一句:“看來白璟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又過去兩月還是沒有苗疆後人的消息,白家主的病情在長寧郡主的控製下雖沒有惡化,但也好不到哪去,曾經那雙瀲灩生光的眸子染上了一層灰。


    春日沒時間感受轉眼便是夏季了,許長寧踏著落日的餘暉走出了白府大門,紅纓和百合跟在她身後。


    “走走吧。”


    京城的街道還是那麽熱鬧,大家都在努力的生活著,在世人眼裏錢能解決一切問題,若是有連錢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隻有死亡。


    百合和紅纓一直跟在她身邊,對於白父尋找苗疆後人的事她們雖有疑惑但也機靈的配合著。


    桑珠是苗疆聖女的事,隻有那日上雲麓山的他們知道。


    白家的動靜鬧得這麽大,桑珠應該也聽說了,就是不知道桑珠會不會來京城。


    “郡主,那是嘉寧郡主嗎?”


    百合有些不確定,許長寧循著她得視線望過去,還真是嘉寧。


    嘉寧郡主孕反嚴重,,她走過去牽住她得手:“不舒服怎麽不多躺躺?”


    “唉。”


    嘉寧郡主歎了口氣,她也沒想到肚子裏揣上娃是這麽難受的事,長寧給她止住了孕吐,可她還是全身不舒服。


    裴鈺站在一邊緊張的看著自家姐姐:“姐你別總歎氣,人會變老的。”


    說完又看向許長寧:“姐姐,表哥今日身子如何,可好些了?”


    她搖搖頭。


    幾人站在一家酒樓邊上,裏頭嘈雜的說話聲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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