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高牧將她安置在廢院之後,就不見了蹤影。


    他去了哪裏,元卿心裏也略有個大概。


    在沒弄清楚餘州的事之前,高牧不會來見她,她索性就安心等在這裏,等著那高牧親自來找。


    果不其然,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那高牧就按捺不住,怒氣衝衝地闖進院子。


    嚇得一旁伺候的聾啞婢女打翻了茶水,忙跪在地上求饒。


    若在平時,高牧定會甩鞭子以作懲戒。


    可現在他滿心焦躁,看也不看,直接大步跨過婢女,往屋內走去。


    “你們來餘州到底想做什麽?”高牧一把將元卿從地上扯起來。


    元卿猛不防被他這麽一拽,手上的剛擺弄好的花枝就斷了。


    她頓覺可惜,俯身把斷掉的花枝撿起,在旁邊尋了處空地,重新栽進去。


    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才看向高牧,“高二爺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臉上笑意明顯,根本沒有懼怕他的意思,即便是被困在這裏,也依然閑適自得。


    “別消耗我的耐心,我沒功夫陪你玩。”高牧掐起她的下巴,近距離俯視著她。


    元卿收起笑臉,任由他掐著,一雙清亮的眸子平靜地望著他,“你想如何?”


    在女子的眼中,高牧清晰地看到了憤怒失控的自己。


    一而再,再而三地因她而亂了情緒,他知道,這並不是件好事。


    此時已近夜,院中沒有燭火,隻有一棵早已死了多年的老樹。


    兩人僵持著,誰也不肯退步。


    高牧彎腰,將元卿扛在肩上,躍出牆頭,在夜晚的屋頂上穿行奔走。


    氣血瞬間湧入頭頂,元卿忍著暈眩,恨得用指甲去掐他,卻被他穿在裏邊的護甲擋著,始終觸不到皮肉。


    高牧扛著她跑得飛快,察覺肩上女子沒了動靜,他才停下腳步,跳下屋頂,找了個台階把人放下。


    他轉頭覷她,“鬧不動了?”


    “你被人這麽扛著試試?!”元卿被顛得雙眼冒火,隻是翻江倒海般的眩暈感讓她說出口的話綿軟無力,“你要帶我去哪都隨你,隻是,咱能換種方式麽?”


    元卿的示弱,讓高牧似乎又找回了那種掌控別人的感覺。


    他也有意在此歇息片刻,便蹲下看著她說:“要不,抱著?”


    元卿順著心口的手一頓,朝他瞥了一眼,冷漠道:“那倒不用,我有腿,可以自己走。”


    讓她自己走,高牧也不放心。


    兩人協商一番,最後在高牧的強勢要求下,元卿被繩子縛了雙手,由他牽著走。


    元卿沒料到,高牧主動帶她來的地方,居然是高府。


    終於發現這裏了嗎?


    元卿內心是有些小興奮的。


    說實話,她還蠻想看到高牧知道一切後的表情,是不是如她所想的一樣。


    高牧比她高了許多,她仰著頭,也隻能看到男人被烏發覆蓋的後腦勺。


    他雖看起來消瘦,但跟他近距離接觸過的元卿卻知道,這人其實是個練家子,身上的肌肉結實有力,若起了衝突,一般人還真對付不了。


    要是小侍衛在就好了,以他的能力,說不準能與這高牧一戰,或可占得上風。


    高老夫人早已被安置在內院,由丫鬟照看著。


    說是照看,實則看管。


    高逸知曉母親對於這個半路回來的“弟弟”有多看重。


    今夜之局不僅是為了揭穿高牧的真實身份,更是為了消除這個潛在的隱患。


    高牧進院時沒有聲響,但他落地那一瞬,整個院內依序亮起了燈火,高逸被眾護衛簇擁著從屋內走出。


    兩兄弟終於光明正大地站在了對立麵。


    被重重圍困,此時手裏的元卿就是高牧最重要的一道保命符。


    他手掌上移,使力掐住了她的脖子,威脅道:“大哥對於我的能力,可是一無所知呢。”


    他這副閑散的態度讓高逸產生了遲疑。


    對於這個冒用了高家幼子身份的男人,他確實還不曾徹底地了解過。


    再者他如今又有卿太妃在手,即便是早就計劃好了的,他也賭不起。


    高逸抬手揮退了護衛。


    在不知道他的目的之前,他也曾真心地疼愛過這個一母同胞的幼弟。


    可如今,對於舍棄這件事,他心裏也沒有絲毫不忍,有的隻是被欺騙後的失望與決然。


    可能他骨子裏就是冷血的吧。


    昨晚母親聽到真相後罵了一夜,說哪怕他不是真正的高牧,可常人養條狗都會有感情,更何況是人呢。


    還說他做得這樣狠絕,以後是會遭報應的。


    母親的瘋病還沒好,他不欲辯解,隻吩咐了人將她鎖在身後的堂屋內。


    就算被母親記恨,就算從此擔上不孝不義的罵名,他也要讓別人都看清楚這個男人的狼子野心。


    他是為了高家,為了餘州,他沒有做錯。


    他定了定心思,親自提著燈往高牧那邊走去。


    身邊的護衛攔住了他,“家主……”


    高逸並非沒有戒備,而是想麵對著麵,會一會那個人。


    “高逸。”


    這是高牧第一次不以高家幼子的身份稱呼麵前的人。


    高逸微微頷首,以示回應。


    他距離男人還有三步遠的距離,若高牧此時棄元卿而來擒他,那他必逃不掉。


    庭中寂靜,滿院肅然。


    高牧環視院中,率先開口:“你可真是絕情,全然不念兄弟之——”


    “住口!”高逸摔了燈,儒雅俊逸的麵容上陰沉一片,“我真正的兄弟天資聰穎,品行高潔,豈是你這等小人可比的?!”


    他一直都記得,小牧自小就聰明非常。


    父親請了夫子教他們兄弟二人,可他愚笨,始終不如弟弟領悟得快,他日日都躲在房中苦讀,卻不敢叫人知道,怕別人笑話他笨。


    或許當時小牧知道了這件事,往後的每一日都借著各種理由來他房中溫書,遇到晦澀難懂之處,便會抱著書來找他。


    漸漸地,他也找到了其中的竅門,便是高深一些的學問,也能讀得通暢些了。


    後來他才想明白,這是小牧在用自己的方式,引著他理解。


    他善良,聰明,勤學,長得還好看,像天上掉下來的仙娃娃。


    高逸聲音哽咽,“小牧若平安長大,如今也該是餘州城裏難得的俊俏兒郎。


    他當年被丟回來後,母親瘋了,父親病了,而我不得不扛起家族的責任早早當家。


    你來便來,但你不該害死我父,利用我母,還借我幼弟的身份,踩著高家行此不法之事。


    我高家雖是商戶,但也是清白人家,豈能因你而毀於一旦!


    今夜,你便連同性命與名字,一起還回來吧。”


    他提步後退,早已等待多時的護衛紛紛拔刀,向男人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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