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餘慎搖頭道,“隻是……大人有些出乎卑職的意料。”


    元卿想要再開口時,裏麵的談話已經結束,許多官員領了自己的差事就離開了,屋內隻剩下三個人。


    薑祈生從裏麵出來,對元卿說:“你跟我來。”


    元卿守著規矩,進門沒抬頭,先向三位大人行了一禮。


    薑祈生走到她跟前,“你可聽說各地突發怪病的消息?”


    “卑職略有耳聞。”元卿道。


    “現交給你一樁差事,據暗探來報,京城外也有怪病出現,而且來勢洶洶,眾人商議後,決定遣你親自到村子裏去查訪,若是人手不夠,你直接提出來,本官會盡量滿足。”


    京城外也有怪病,這是元卿沒想到的。


    宮嬋日夜都關注著官府那邊的消息,卻不想眼皮底下竟也出現了。


    她本來還想著能領個外派的差事,跟木小小一起往地方去查,沒想到此時卻有現成的砸到她手上。


    元卿用餘光瞟了眼陳興衛。


    這人心裏打的什麽算盤,她也能猜出來。


    怪病突起,其中凶險自是無法知曉,誰也不敢貿然接觸,但差事總不能避著不辦。


    若是再加上他陳興衛在其中刻意引導,毫無意外,這種“好事”最終一定會落在剛同他結了怨的宮彬身上。


    最後要是沒辦成,旁人也沒法指責陳興衛什麽。


    要是辦成了,作為舉薦人,他也可以輕鬆從宮彬身上分去大半功勞。


    哪頭他都吃不了虧。


    看來,這事她得接下,不然可就辜負了寺丞大人的“良苦用心”了。


    她裝出一副為難,但又不敢違抗命令的樣子,接下了“棘手”的差事。


    陳興衛看著如此乖順的宮彬,心裏不覺暢快。


    有人護著又如何,還能越得過大理寺卿?


    再囂張的老虎到了獵人手裏,也得乖乖被拔了牙齒,任人宰割。


    更何況這就是一隻不成型的小貓而已,離猛虎還差得遠,剛入大理寺便敢跟他作對,真拎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


    他心裏想得暢快,麵上卻半點沒露。


    陳興衛自以為藏得好,可為官已有三十餘載的唐合卻將他的心思都看得明白。


    他坐在上首,眸色深深地盯著廳中的少年,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絲笑意。


    誰玩誰,還不一定呢。


    元卿回陸府簡單收拾了下衣服,出門時見餘慎已經等在門外。


    他捏著包袱的帶子,看著有些神經兮兮的。


    “很緊張麽?”元卿回頭看他,“既然這麽怕,為什麽還要主動提出跟著來?”


    餘慎壓了壓心裏的恐懼,故作鎮定道:“大人此去定是凶險萬分,有卑職在旁,即便不能幫著大人查案,但跟著記個東西還是可以的。”


    也對,若光是她一個人邊聽邊記,確實有些忙不過來。


    等到了怪病所發生的沂豐縣村落後,元卿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她來之前試想過很多可能,唯獨沒有想過,得了這種病的人會是此種麵目。


    他們皆是滿臉長著紅色的肉瘡,有的甚至破了口,流出黃色的濃水,多日病痛的折磨已讓他們無力說話,隻能躺在地上小聲呻吟著。


    大夫們都遮著臉巾,忙碌地穿行在臨時搭建起來的醫帳間。


    隨行的醫童見村口來了生人,急忙跑過去要驅趕他們離開。


    元卿及時亮出了自己的身份牌,“小兄弟別急,我們是官府的人,奉命來看望病人的。”


    沒想到醫童卻極為不善地瞪了一眼,“此地閑人勿進,就算是官府的人也一樣。”


    元卿敏感地從這裏邊察覺出了不正常。


    “可是你讓我們進村,我們才能把事情稟報上去,朝廷才有治病的對策啊。”


    起初醫童看著很糾結,但他還是將元卿和餘慎放了進來,並對他們說:“看在你們也是一心為民的份上,就沒攔著你們了,但你們要記住,在這裏千萬不要說自己是官府的人,隻說是民間來的遊醫就行。”


    這種話,應當不是他隨意講出來誆人的。


    元卿謹記著醫童的告誡。


    幸好他們今日都沒穿官服,要不然還得多跑一趟。


    餘慎不理解,小聲問道:“官府怎麽了,難道這裏的人跟官府有仇?”


    元卿回頭止了他的話,低聲說:“多看少說,我們進去就知道了,先把你的本子收起來,看我眼色行事。”


    餘慎重重地點頭,忙抿緊了嘴巴。


    醫童在前頭走了幾步,忽覺得不放心,又返回來,緊挨著元卿兩人一起走。


    還是把人看在自己身邊踏實些,有他盯著,想必這兩人也搞不出什麽差池。


    元卿沒太在意這些,便由著他去了。


    她緊跟著醫童,將一路上的情況都納入眼中,默默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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