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藤隆也沒有出聲,伸出右手搭在椅子扶手邊細細摩挲,眯縫一雙鷹眼盯著何文宿,似乎想要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


    盯了半晌,才緩緩地收回目光。


    先帶下去吧,這件事以後再說。


    雖然那時沒有結果,但就在當天,除了何文宿,其他人都被放回去。


    又過幾天,何文宿也被放了出來,等洋子一夥人去看他的時候,他還一身是傷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看來在牢裏的這幾天他又添了不少的傷,整個人有氣無力地靠在床邊上。


    聽到動靜睜眼想瞧個仔細,見洋子帶頭走進來,手裏還捧著一束花,忙掙紮著要起身。


    洋子快步走過去,將花放在桌上,抬手又將何文宿壓下,幫他掖好被角。


    你這身上還有傷呢,躺著就好。


    抱歉,最近工作有點忙,沒早些來看你。


    這不,今天我們才抽出點空來,別介意啊。


    哪能呢,你們能來看我就是莫大的榮幸,果真是共患難才能見真朋友。


    都別拘著,自個兒找個地方坐下,正好來陪我嘮嘮嗑,你們不知道這幾天可憋死我了!


    也不知道何文宿是真傻還是假傻,明知道那天大家都是被他拉下水的,這會兒提起倒真不怕犯眾怒。


    何文宿真誠的眼神在病房掃了一圈,又回到洋子身上。


    雖然當時大家都開口幫他求情,但在他心中,最感激的還是洋子。


    洋子被他這樣的眼神盯得有點不自在,不管怎麽說,總還是自己設計在先,恐怕日後需要他獻出皮肉的地方多的是,能補償點什麽就補償點什麽吧。


    閑談了幾句,何文宿卻是東一句西一句,就好像刻意在找話題似的。


    洋子接茬搭幾聲,回頭見眾人都興致缺缺,隻好率先起身告辭。


    既然探望過,也算是盡了一點同事之間的情分。


    時間不早了,還有事,我們就不陪你了。


    其他的什麽都別想,好好養傷。


    這就走嗎?


    何文宿眼巴巴地看著他們走出病房,直到洋子最後關上房門,眼底的神色變了又變,最終歸於沉寂。


    躺在床上這幾天他想了很多,也見了很多前來探望的人。


    算一算,從住院到今天已經是第十波。


    前一天川井誌平來找他談過話,說背後的人並不是為了報仇,而是有目的在他身上,讓他仔細留意前來刻意與他打交道的人。


    今天的人裏,他最關注的就是洋子,因為這場計劃中隻有她是最符合嫌疑的人。


    本來已經做好各種打算,沒想到還沒說幾句,洋子就板著臉色離開了。


    是不是她,現在還真不好說。


    剛離開醫院,寧小如就湊到洋子跟前。


    小齊,這頭色驢是不是在裏被打傻了,怎麽說話顛三倒四的,繞得我腦袋疼。


    他都不像以前那個直筒子,有什麽說什麽的性子。


    洋子沒有回答,隻是直勾勾瞅著寧小如,臉色卻又比剛上車的時候差了許多。


    的確,今天的何文宿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話中句句都透著試探,要是一個不小心就可能中了陷阱。


    變化這麽大,不可能是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裏突然變的,那麽就是背後有人指點,讓他這麽說的。


    她想,這樣謹慎多疑的處事風格,除了川井誌平再想不出第二個人。


    幸好及時意識到,否則此刻就該是牢房裏呆著了。


    洋子一點點回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悄悄鬆了一口氣。


    過了許久,洋子自嘲似的笑了一聲,轉頭看向窗外。


    你也看出來了啊,他那哪是顛三倒四,分明是得了某個人的指點來試探我們的。


    經過洋子點撥,寧小如稍加思索,便想通何文宿言語怪異的緣由,猛地一拍大腿。


    奶奶的,咱們幾個當時雖然是被那崽子牽連的,可後來也算是豁命替他做的證,居然還敢懷疑?


    呸!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虧得今天帶那麽多東西還去探望他,白瞎了咱們的一番苦心!


    洋子安撫性地拍了拍寧小如的手,剛才那番表現不過是為掩人耳目罷了。


    她不是嬌養在閨閣裏的千金小姐,按她的資曆能聽出何文宿話中含義也不是什麽難事,臉色自然也是擺給那些藏在背地裏的人看。


    生氣是假的,突發變故卻是真的。


    有了今天這麽一遭,靠何文宿接近審訊就得往後拖。


    目前首要做的就是打消他們的疑慮,把這件事推到仇敵上麵,那麽一係列的計劃就必不可少。


    想到藏在暗處的江曼,洋子的眉頭漸漸舒展。


    看來,這幾天必須得見她一麵。


    暗處有川井誌平布置的探子,洋子不經意間試探出來的約莫有五六個,恐怕還沒露麵的還有幾個。


    洋子每天除了工作,其餘時間就是故意在街上兜圈子。


    幾天下來,她拖著那群人形尾巴,幾乎逛遍了大半個城市。


    而一到了晚上,她就關門閉戶,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也正是如此,有好幾次為了確認她的情況,幾個行動隊的人大晚上的以逮捕凶徒為由,堂而皇之地闖進家中。


    果不其然,今天又來了。


    洋子裝作剛醒過來,穿著一身絲質寢衣睡眼朦朧地靠在沙發上,一邊打著嗬欠,一邊看向又闖進來的這幾人。


    還真的是下了大手筆了,那就讓我來陪你們玩玩。


    這是第幾次了,說說吧。


    三番兩次闖進一個獨居女人的家裏,你們隊長就是這樣教你們辦事的?


    還是說,你們就是瞅準了我性子好,不想跟你們計較,就可勁地欺負我是不是?


    幾個隊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暗暗叫苦。


    這不是看她從日落後緊閉門窗,家裏沒什麽動靜,怕有什麽情況,才想著來個出其不意的。


    誰能想到,每次都能碰上人家睡覺的時候,太他媽的尷尬了。


    看他們還是不打算給個交待的模樣,洋子伸手扯過一旁桌子上的電話,拿起來就要撥號。


    既然你們沒人說話,那我就打給你們隊長,讓他來替你們解釋解釋。


    暗暗觀察形勢的小隊長一見她要打給川井誌平,忙上前幾步帶領手下鞠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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