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親自溫的酒,大家都心懷感激,無比虔誠的喝了下去。


    薑晗坐在位置上,時不時的偷偷瞄一眼薑老夫人嗯楊氏。


    她身邊這一回坐的是莊嬪,餘光掃過莊嬪的時候,她豔麗的臉龐也剛剛側過來,兩人在空中對視一眼,又移開視線。


    莊嬪看薑晗,因為這是她第一回這麽近,不足一臂的距離,仔細的端詳薑晗。


    賢妃長得極美極清極靈,若是隔著距離看她,隻能看到她的疏離冷淡;可這般近距離的看她時,她如夜幕中,朦朧的月,清瑩、孤寂,有一種想讓你靠近,卻又不敢褻瀆的出塵之感。


    她忽然明白,這陛下為什麽這般寵愛賢妃。


    她跟宮裏的千篇一律的明豔、俏麗的女子不一樣,她是這宮裏唯一的天山雪蓮。


    薑晗轉過頭來,看著自己桌上的菜,都是之前吃過的,最開始還好奇,可宴會多了,這菜式為了不出錯、或是意外,都是大致一樣的。


    薑晗專注的看著自己的桌上,莊嬪又仔細打量了一眼薑晗。


    莊嬪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賢妃雪膚烏發,眉如青黛,盈盈的眼神中,帶著清冷,仿佛誰也不在她的眼裏。


    這樣的眼神叫莊嬪想起自己的故人,當年的昭旻公主,也是這樣的眼神,如山間的明月,素潔,卻不染塵埃。


    可惜昭旻公主命不好,英年早逝。


    薑晗不知道莊嬪在想什麽,她拿著鑲著玳瑁頭的筷子,慢慢的夾著自己喜歡的菜。


    對於莊嬪投過來打量的視線,假裝不知道。


    皇後的祝詞又來了一遍,薑晗的酒又喝了一杯。


    如此循環往複,直至前殿裏宗欽宣布結束今日的宴席。


    對薑晗來說,她盼望著有宴會,最大的好處就是能見一見家裏的人。


    薑晗出了集英殿,準備回去的時候,遇上追過來的麗寶林。


    “賢妃娘娘安。”麗寶林俏麗的臉龐,微微的泛起緋色,她嘴角邊露出兩個深深的梨渦。


    薑晗點點頭,虛扶一把,“麗寶林免禮。”這麽多人都看著,薑晗也不是那種能當著這麽多人麵,給人難堪的人。


    麗寶林笑吟吟的,聲音也清脆,“賢妃娘娘,嬪妾回去的路跟您一個方向,可否結伴而行?”


    薑晗看了麗寶林一眼,這是來找她算帳還是其他?


    畢竟在後宮看來,之前是她截了麗寶林的寵。


    沈惠妃帶著四皇子,慢一步,瞧著薑晗跟麗寶林,微微的點頭,然後抱著四皇子就走了。


    薑晗禮貌的微笑,“我打算乘坐軟轎回去。”反正現在是風雪夜,這走路回去顯然是不現實。


    麗寶林的笑容依舊,福身一禮之後,“賢妃娘娘慢走,嬪妾就不打擾了。”她說罷,站起來扶著宮女的手就走了。


    沒有半點猶豫糾纏。


    薑晗看她這麽幹脆,心裏也鬆了一口氣。她之前送湯的時候,真的心裏有一種自己是‘小三’的錯覺,當然,麵對皇後的時候,這樣的感覺更加的強烈。


    麗寶林的宮女拎著八角的宮燈,扶著麗寶林往自己的降雪軒走。


    照著規矩宗欽是在皇後的宮中休息,隻是今日宗欽隻前半夜在皇後的坤寧殿,後半夜回了自己的紫宸殿。


    次日,大雪紛飛,氣溫越發的低,皇後直接免了之後一直到過年的請安。


    這大雪天的,出門不安全,路上若是哪裏沒有注意到,摔了可就不好了。


    薑晗醒來得到這個消息,她簡直想去寶華殿上兩炷香給皇後祈福。


    這又可以直接睡覺睡到自然醒了。


    隻是下午的時候,薑晗見著冒雪前來的淑妃,她手裏還拎著一壇酒。


    見著薑晗往她麵前晃了晃,笑著道:“大雪天,當飲酒,可否?”淑妃她感覺自己又重新變得活潑了起來。


    以前在宮中憋太久了,她找著一個說話的人之後,她就想經常過來說話。


    “好啊!”薑晗道,又叫了清蘭去搬了紅泥小爐過來,又特意叫人在廊下生了火盆,搬了桌椅過來,這樣的天,應該一邊賞雪一邊喝酒。


    淑妃眼中亮晶晶的,她激動的拉住薑晗的手,又在反應過來後,不好意思的笑笑。


    “瑞雪兆豐年,明年又是一個好年。”淑妃說道,她剛剛的動作確實有點過界了。


    薑晗想起,她們說瑞雪兆豐年,好像是指冬天下雪,將地裏的大部分的蟲子給凍死了,這來年種莊稼的時候,這病蟲害要少一些,這樣莊稼長得更好。


    “是啊,希望明年是一個豐收的年份。”薑晗接話。


    不一會,薑晗跟淑妃落座後,清蘭要過來煮酒,淑妃揮揮手,“我自己來就是。”紅泥小火爐,綠螘新醅酒,淑妃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般享受過冬日了。


    以前在秦州,她偶爾還會在冬日的時候,跟姐妹們一起,找個時間,賞雪、賞梅,品茶、品酒的。


    這回到京城,入宮之後,這些愛好好像就都消失了一樣。


    清蘭看了一眼薑晗,薑晗道:“你快進屋去,這裏冷,屋裏有火盆。”她跟淑妃的腳下都放著一個腳爐,身上又搭著厚厚的狐皮,在這大雪天裏也不覺得冷。


    “是。”清蘭搓了搓手,又看了一眼淑妃的宮女,淑妃揮手叫木蘭跟著一起進去了。


    “賢妃妹妹,這是內侍省裏新到的酒,咱們嚐個鮮。”淑妃道。


    這內侍省裏,隻要肯舍得花錢,你要什麽他們就能給你買來什麽。


    薑晗看著杯中的酒,酒色清亮,不似一般的酒有點點的渾濁,聞著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梨花釀?”薑晗不確定的問道。


    淑妃:“是也!妹妹好鼻子,這是梨花釀,昨個的時候,我聽了一嘴,今一早就打發人去買了回來。”


    昨個宴席的時候,她聽著不知道哪裏的人,說了句,梨花釀都上了,為什麽不用梨花釀。


    她便知道,這內侍省裏,有了梨花釀。


    梨花釀不是什麽難得的酒,隻是這梨花釀若是要做成上品,那確實要一些功夫。


    薑晗一杯下肚,隻覺得自己唇齒之間,都帶著一點點的清香。


    淑妃也是一口下去,直呼過癮。


    “妹妹,昨日我瞧著,那莊嬪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你好久。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麽。”淑妃道。


    莊嬪這人,在宗欽的後宮裏,感覺就是個危險的因素。


    陛下早年與先太子關係甚篤,可這最後陛下得了皇位,先太子魂歸九霄,自己心愛之人,還跟自己的親弟弟在一起了。


    要是先太子真的在天有靈,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又活了過來。


    薑晗搖頭,“不知道。我對莊嬪沒有多少了解,就知道她是昭旻公主的伴讀、先太子的側妃,其餘的,是半點都不知道了。”


    她跟淑妃這樣說話,薑晗想起了薑芙跟馮知筠來,她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時不時的蛐蛐這個,蛄蛄那個。


    淑妃:“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莊嬪這個人,感覺很是奇怪,你想,先太子寵她,幾乎是到了專房獨寵的地步,若不是先太子妃的家世鼎盛,隻怕莊嬪早晚取而代之。”


    若是先太子登上帝位,這先太子妃,可能也差不多要步很多皇後們的舊路。


    皇家一貫是喜歡寵妃滅後的。


    這先太子不說一脈相承,至少這有七分他先祖們的遺風。


    “那莊嬪怎想著改嫁給陛下?”薑晗問道,不是說莊嬪不能改嫁,隻是這改嫁給弟弟,還是有些超前的。


    畢竟莊嬪也不是匈奴、乞塔人。


    這現在無人說出這莊嬪的出身,可不代表沒有人知道莊嬪的曾經,隻要這個被拔出來,受到流言蜚語攻擊的就是莊嬪了。


    想起她以前看過的楊貴妃的電視劇,一直覺得楊貴妃太可憐了。


    她一個花季少女,從一個王妃,要被迫嫁給一個老頭子,然後還要背上紅顏禍水的名聲。


    那什麽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她是真的不覺得楊貴妃喜歡荔枝,更多的是一種無奈,世人都將這個鍋給她背上了。


    淑妃當然是也不知道,但是不妨礙她猜測,“我想著,也許大概可能跟她家裏有關?”隻是這個也不確定,莊嬪的出身其實也挺好的,隻是現在不行了,可以前是先帝的近臣。


    “莊嬪姓什麽啊?”薑晗問道,這麽半天了,她還不知道莊嬪姓什麽。


    至於叫什麽名字,除非特別的親近,一般不會跟你說的。一般就用家裏的排名,比如什麽五姑娘,六姑娘的。


    不會跟你說她叫什麽名字的。


    淑妃聽到這裏,想起自己還沒有跟薑晗說過,自己叫啥名。


    “妹妹,我閨名琇瑩。”淑妃道。


    薑晗:“是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中的琇瑩嗎?”這是詩經中的詩句。


    淑妃點頭,“是,我虛長你幾歲,你可以叫我姐姐。”不過她還是略微的有點緊張,握著酒杯的手又點緊了緊。


    薑晗立刻順著叫了一聲,“瑩姐姐。”


    “哎!”淑妃很開心,回了一句,然後又有點尷尬,借著喝酒的動作,掩飾一下自己微微泛紅的臉。


    她其實沒有想過在宮裏會有朋友,但是她又因為自己一個人太久,想要找人說話。


    可是又害怕,遇上薑晗,那真的是天時地利人和,隻是她太久沒交朋友了,還是有點緊張的。


    薑晗接著道:“瑩姐姐,我單名一個晗字,一個日字加一個包含的含。”她原本的名字是要從姐姐薑芙一樣,是從草字頭的,隻是後來楊氏見她生出來後,體弱多病,便想著改個名字,給她換換語氣,這才換成了跟哥哥弟弟們一樣的日字旁的字。


    淑妃:“晗妹妹。”女子叫單名的還是少見,一般是雙名,還有疊名的。


    “瑩姐姐之前說,這莊嬪姓什嗎?”薑晗問道。


    淑妃:“莊嬪的父親姓厲,原來在先帝時期,是先帝的近臣,後來因為先帝的貴妃,被發還至原籍了。”其實莊嬪的父親應該是參與什麽事,這才叫先帝生氣,可又因為先太子的緣故,最後莊嬪一家隻是發還原籍,並沒有跟那些人一樣丟失性命。


    薑晗聽著,“這樣說來,莊嬪當初在先太子的東宮裏,還是頗受先太子的寵愛。”這樣一說,這嫁給宗欽,會不會是拿了什麽複仇劇本。


    比如說宗欽其實是害死先太子的罪魁禍首,然後莊嬪無意之中得知了這個秘密,然後使用美人計,進入到宗欽的後宮裏,潛伏,以待時機。


    隻是在這個過程中,她發現自己愛上殺害自己愛人的敵人,然後她痛苦迷茫,這才將自己關在殿中,幾年不出。現在過了這麽多年,然後她想通了,於是乎,她現在又準備跟宗欽破鏡重圓,或是還是要殺害自己的愛人的凶手,報仇雪恨。


    薑晗琢磨著,莊嬪的這個身份,怎麽也得配一個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不然都對不起她這樣曲折離奇的經曆。


    畢竟這世上還是少見這樣改嫁給弟弟的事的人。


    尤其還是個嬪妃,這更是添上了故事的色彩。


    淑妃又道:“我知道的也不不多,不過就是我知道那些,說給你聽聽。”


    “莊嬪原先最開始的時候,並不是昭旻公主的伴讀,而是另一個公主,隻是那個公主是宮中禁忌,一直沒有人知道叫什麽,隻換七公主,這樣稱呼著。後來那位七公主因病早夭之後,這才成了昭旻公主的伴讀。”


    “不過她給昭旻公主做伴讀的時候,也跟陛下和太子都是認識的,說不定,莊嬪真的是跟傳言裏一樣,是陛下最開始就喜歡的人。”


    薑晗聽到這裏,也覺得可能還是有點的,要不然這宗欽怎麽就將莊嬪給改名後又娶回來了呢。


    隻是這樣的事,還是不能真的去問宗欽。


    薑晗又喝了一杯酒,兩人臉上都微微的泛紅,不知道是喝酒喝的,還是吹風吹的。


    隻是這樣好像,她們倆人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薑晗對淑妃有了更加親近的感覺,她一直覺得,若是一人,從來不說一點壞話,也不在背後說一句不好,這樣的人,太假了。


    這世上真的有那樣‘偉光正’的人嗎?


    薑晗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她會跟著自己親近的朋友、姐姐,蛐蛐這京城裏的各路八卦,會討論參加宴會裏,哪家有好看的郎君,哪家有漂亮的姑娘。


    “我也覺得瑩姐姐說的有道理,不然這事就不合理了。”薑晗道。


    大雪紛紛揚揚的,喝完梨花釀之後,薑晗叫人又端了糯米甜酒出來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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