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成電路設計不是為了炫技,而是為了應用。為了滿足市場需求,創造實際價值。


    所以,曲卓的話不是沒道理,而是太有道理了。


    國內眼下在集成電路設計方麵,能力其實不弱。


    隻落後美日大概五年左右,遠超於南棒。


    至於彎彎 那邊,眼下的半導體產業連起步都還算不上呢。


    問題在於工業化生產能力不行,不止是生產規模不足。工藝也不過關,單良品率低到讓人頭疼。


    就說去年完成的1kdram,生產工藝經過了兩輪優化,良品率才達到百分之十二到二十。


    也就是說,生產一百塊芯片,最多隻有二十塊是合格品。


    再加上國內產業鏈極度不完善,很多基礎原料都必須高價進口,導致最終的生產成本極高。


    產品沒有競爭力,創造不了經濟價值。想持續發展全靠國家投入,而國家又拿不出錢。


    這就是眼下國內半導體行業明麵上高歌猛進,實際上越走越艱難的根本原因。


    這些事不是什麽秘密,但讓一幫老家夥在一個小年輕麵前說出口,屬實有些難為情。主要是不利於提振士氣和穩定軍心。


    辦公室內沉默了兩秒,北大半導體係的孫教授岔開話題,笑嗬嗬的衝著曲卓說:“小夥子很讓人驚訝呀。底子打的紮實,腦瓜也好,值得重點培養。


    不如……”


    孫教授說著話看向屋裏一眾人,商量道:“我來帶幾年吧……三十五歲以前,肯定能給咱們的隊伍再添一員大將!”


    國科院一係的,聞言臉上紛紛露出笑模樣,同時大多數人心裏直喊“mmp”。


    這算啥?


    明火執仗的搶人?


    藏都不藏了是吧?


    大家雖然通力合作,各展所長共同攻克難關。但兄弟是兄弟,戰友是戰友,合作是合作。


    說到底,誰家的還是誰家的。你需要時借用,沒有任何問題,但不能直接拿走呀!


    眼下國內中青一代像樣的人才,簡直可以用稀缺來形容。我們好容易連挖帶搶的弄到一個,你動動嘴就想要走?


    還重點培養?


    我們自己不會培養嗎,從哪算也輪不到你北大吧?


    心裏吐槽歸吐槽,不利於團結的話肯定不能說出口。小王先生故作埋怨的說:“老孫,哪有你這樣的。再惜才也不能當麵誇呀!”


    “啊?哈哈哈~”孫教授打了個哈哈。


    國人做師長的都有一樣的毛病,講究的是嚴師出高徒,壓根沒有鼓勵式教育那麽一說。


    孫教授見獵心喜,誇讚的話順嘴就出來了。小王先生一批評,也覺得當著孩子的麵誇的太過了,確實容易把一個苗子給誇飄了。


    小王先生一句話打斷了孫教授的話頭,順勢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呦,都十二點多了。你們北大管不管飯?不管的話我得趕緊回了。”


    “已經通知食堂留飯了。”北大的一名助教趕忙發聲。


    “行,先吃飯。下午不少事兒呢。”小王先生說話間,隱晦的掃了眼一直在門口杵著的杜佳傑。


    意思很明顯,趕緊找借口把人領走。


    “……”


    杜佳傑看到了小王先生的眼色,但沒看懂是啥意思。


    小王先生見杜佳傑收到信號了卻沒反應,心裏幹著急,正想再“發信號”。曲卓開口了:“各位前輩,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你幹什麽去?”小王先生貌似不高興的問。


    “我下午得去落戶口,跟派出所那邊定好時間了。”曲卓陪著小心解釋。


    “哎呀,那不能耽誤。去吧去吧。”小王先生擺擺手。


    “哎~”曲卓應聲,開始鞠羅圈躬:“林奶奶再見,王爺爺再見,於叔叔再見,孫教授再見……”


    “行啦行啦,快去吧。”小王先生不耐煩的催促。


    曲卓不再墨跡,給杜佳傑打了個眼色,倆人先眾人一步下樓……


    “你戶口落哪呀?”杜佳傑納悶的問。


    “嗐~”曲卓笑了,隱晦的示意了下身後,壓低聲音說:“小王先生讓咱趕緊走,沒看出來呀?”


    “啊?”杜佳傑回頭瞅了一眼,又趕緊轉過頭。這一刻他才明白過來,小王先生剛那個眼神是什麽意思。


    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心說:“白活這麽大歲數了,連個孩子都趕不上。”


    杜佳傑有自己的工作,這都耽擱半上午了,得趕緊回去。


    倆人上了32路,杜佳傑讓曲卓跟他去物理所食堂對付一口,曲卓不願給他添麻煩,他便一個人在中關村下車。曲卓一直坐到動物園終點站,倒車回了南火扇胡同。


    之前走的太急,鐵鍋裏添的水燒幹了,爐子裏的火也熄了,不過還有點餘溫,屋裏不算太冷。


    曲卓沒再生火,躺床上花了幾分鍾搞了個煤油爐出來。


    這玩意曲卓不陌生,他“回來”前的房子帶負一層,冬天又潮又冷,就添了個煤油爐。


    破玩意結構不算複雜,隻是之前買的成品主要用於取暖。得稍稍改進一下,設計個爐灶用來做飯燒水。


    東西很快搞出來,加了兩塊錢的煤油進去做燃燒試驗……發現不行。


    “回來”前花錢買的成品煤油,燃燒起來幾乎沒有異味。而他“收錄”的煤油便宜歸便宜,但燃燒時有黑煙,味兒還賊大。


    於是再次進行改進,加了排煙口,又反複修改調整了兩次。接到煤球爐子的煙筒上做試驗。


    效果還不錯,火力稍微開大點,鐵皮煙筒都能燒紅了。屋裏暖和了,才感覺到餓得厲害。


    去院裏打了半鍋水,燒開後下掛麵,就著香腸糊弄飽了肚子。


    再次確定煤油爐燃燒的很穩定,往油盒裏添了兩升油。把火力調小了一點,躺床上放挺。


    昨晚沒睡好,躺下沒一會兒就有點睜不開眼。將將要睡過去的時候放了個屁,奶奶的……屎頂屁門兒了。


    昨天見識過了胡同公廁裏“慘烈”的景象,曲卓實在是不願意動彈。可先賢們不是說過嘛,憋尿行千裏憋屎寸難行。


    一忍再忍,根本憋不回去,隻能不情不願的爬起來。撕下半張昨天張主任拿過來的,糊煙筒口的報紙出去,正趕上隔壁屋開門。


    一個穿著素色襖子的女人走出來半步,發現開著的門擋了曲卓的去路,退回屋內把門扇往回拽了一點。


    曲卓一走一過的掃了眼女人,挺年輕,二十多歲的樣子。身上的棉襖棉褲很臃腫,看不出身段。模樣很白淨,膚色明顯有別於勞苦大眾。


    五官很周正,算是有點姿色,就是眼睛腫的挺厲害。


    這不意外,昨晚哭了半宿,眼睛不腫才怪呢。


    雖然隔著一道牆,動靜不是很清楚,但曲卓大概聽出來,這娘們好像被欺負的挺慘,但應該不算是被違背意願了。


    應該是她對對方有所求,算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曲卓自己還沒著沒落呢,懶得琢磨別人的破事。麵無表情的從對方眼前經過,出大門奔公廁。


    冰涼的風,呼呼的從坑口往上灌。凍屁股的同時,也把坑裏的味道送到上麵來。


    得虧是冬天,這要是夏天……簡直不敢想。


    也得虧曲卓現在是年輕人,腿腳靈便重心穩當。踩著一左一右的兩塊磚頭蹲著,努力不去看各種不明液體和穢物凍結的地麵。


    集中精力丹田發力,用最快速度解決了問題,趕緊提起褲子往回跑。


    回屋後連凍帶熏的困意有點消散了,瞅見出門前換下的衣服,琢磨著要不燒點水洗洗。


    就在他思想上有行動的意願,身體卻懶懶的不想動彈時,外麵響起聽著挺有禮貌的詢問聲:“大爺,曲紅旗住在這院嗎?”


    “曲…昨天剛搬來的那個小夥子吧?在呢,剛上完廁所回來,現在擱屋裏呢……”


    曲卓聽到老頭兒的聲音,腦門浮起三道黑線。這人得多閑呀,連他剛出去上廁所都知道。


    關鍵是回來到現在,除了跟隔壁那娘們匆匆打了個照麵,也沒看到院裏有別人呀。


    心裏吐槽著,曲卓趕緊爬起來開門。


    往大門口方向一瞅,居然是計算機所的曾茂朝和一個不認識,有點領導派頭的中年男人。


    曲卓下意識以為倆人是奔著求賢攬才來的,心裏還挺美。


    可把人迎進屋,對方一開口,氣得他差點沒控製住,直接撂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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