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卓完全不知道,便宜爹在彎省居然有資產。不知道也正常,曲久平壓根就沒想告訴“他”。


    畢竟小孩子嘛,很容易管不住嘴。


    即便在大浪潮之前,內陸如果有人說自己在彎省有資產,也是一件極為敏感,容易遭人詬病甚至是抨擊的事情。


    曲久平婚後倒是和沈紅霞提起過,但沈紅霞壓根沒放在心上,甚至很不屑。


    道理很簡單,中間隔著千山萬水,曲久平在那邊的一姐一弟是傻子嗎?


    憑什麽幫完全見不到麵的老二守家業,早特娘的私分了個屁的。


    就算姐弟兄弟情深,大房那邊呢?


    會看著近在眼前的肥肉不伸手?


    難不成是一家子聖人?


    當然了,即便沈紅霞知道曲久平在彎省的家當還在,也依舊會幹淨利落的斬斷和那邊的一切聯係。


    因為,在她眼裏那不是“財”,而是“災”是“雷”,是隨時會要了她寶貝兒子小命的大雷!


    從京城到港島,路上折騰了一夜加大半天。到地方後又花費了巨量的精力,應付一幫素未謀麵的熱情且複雜的便宜親戚。


    晚上衝了個澡,穿著曲久勷肥大的睡衣躺到床上時,曲卓身體疲乏的厲害,腦子卻亂糟糟的無法入睡……


    剛才在書房裏,曲忠禹哭的泣不成聲。


    他後悔,後悔沒有早點想到內陸對外匯和物資有著極度的渴求。


    如果能早些窺破這一層,完全可以將在替曲卓做的打算,用到當年的曲久平身上。


    那樣的話,那些年內陸就算再亂,再蠻不講理,再瘋狂,也會看在錢的份上,全力保住曲久平的性命。


    現在後悔也晚了,他隻能把希望押到曲卓身上。期待他能在內陸紮穩腳跟,讓二房的血脈開枝散葉。


    沒錯,曲忠禹壓根沒想帶曲卓回彎省。


    或者說,如果曲卓資質平庸,他會考慮把人帶走,回去後給娶個媳婦,甚至在安排幾房外室,讓他踏踏實實的做個生育機器。


    但曲卓的表現實在太讓他驚豔了,仔細了解了他在大陸那邊的處境後,曲忠禹決定傾力支持他。


    就像當年同意曲久平回國一樣,埋下一枚長在大陸的根苗。


    不是為了個人,而是為了家族的延續。


    沒錯,曲忠禹在兩邊押寶,類似於三國時期諸葛家那樣。


    最早時三房移居南洋,也是抱著同樣的心思。隻是三房當家人早逝,小一輩沒了管束私心泛濫,忘了族群,忘了祖宗。


    平心而論,曲忠禹這個大家長,為了家族血脈的延續,算得上操碎了心。


    五十年代初,內陸在長白山腳下一挑十七。不但震驚了全世界,也讓小島上的人惶惶不可終日。


    所有人都看清了,內陸一旦下定決心,巴掌大的地方傾覆就在旦夕之間。


    短短兩年的時間,彎省上到大戶人家,下到中產階層,紛紛把家財和子女向外轉移。去老美,去歐洲,去澳洲,甚至還有不少跑去非洲的……


    曲忠禹也想跑,但他知道,如果此時能夠堅定立場,擺出與小島共存亡的姿態,萬一最後沒打起來,一定能收獲巨大的利益。


    仔細分析了當時的局麵後,曲忠禹堅定的決心,長房一係絕不能動!


    於是,就有了二房長姐曲玥遠嫁澳洲的事。


    說是遠嫁,實際上那隻是異常“合約婚姻”。


    說簡單點,就是花一筆錢找個合適的男人,帶著曲玥合情合理且不會引任何人注目的入籍澳洲。隨後,在那邊低調的購置產業。


    一旦小島有顛覆之危,立刻就能舉家撤離,不至於漂泊在外,淪落為無根的浮萍。


    打算的雖好,奈何曲玥慘遭殺身之禍!


    沒錯,曲玥不是病死的。


    曲忠禹陪著二房最小的男丁去奔喪時,就已經察覺到了。但他獨在異鄉,又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隻能佯裝不查。


    隨後的一些年裏,他花費重金雇傭好幾撥私家偵探,通過一枚輾轉流落到古董店的玉戒指查到線索。


    最終確定,凶手是曲玥的那位“合約丈夫”。


    理由很簡單——見財起意!


    這件事,在曲家上下至今都是秘密。除了老大曲久佇,其餘所有人都以為曲玥是病逝的。


    當然,那個見財忘義的王八蛋,也沒落到好。


    60年聖誕夜遭遇了入室搶劫。不但錢財被洗劫一空,全家老小包括兩隻狗子,一起葬身火海。


    被捆住手腳,活活燒死的!


    沒錯,曲忠禹授意,並製定了計劃。時年二十八歲的曲久佇帶人遠赴澳洲,親自的動手……


    對於“親大姑”的事,曲卓是不知道的。他躺在床上,反複咀嚼著曲忠禹對他的叮囑,或者說是期待。


    不沾正治,走無讜派學者的路子……大房這邊會一直給他提供幫助。


    所有的支持,暫時以二房的名義輸送。


    隻要曲卓表現的足夠好,今後支持的力度隻會加強……


    無聲的歎了口氣,曲卓真有點敬佩曲忠禹了。在延續家族血脈上,確實算得上禪精竭慮。


    又琢磨了下被硬塞到手裏的一百三十多萬新台幣……曲卓不了解眼下的牌價,估摸著也就是十多萬美金的樣子。大房再支援一些,應該能湊上二十萬美金。


    二十萬美金,少肯定不能算少,但也沒多少。


    買物資和設備,大家夥恐怕連個零頭都不夠,小來小去的……不痛不癢,沒什麽意思。


    捐了?


    一筆計劃外的資金,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最後鬼知道會變成什麽。


    雖然江湖規矩,已經捐出去的錢就別管幹嘛用了……但,老子既不指望你給我免稅,也不指望你的提攜。


    一想到可能的去向,怎麽就那麽不甘心呢?


    暗暗的磨了一陣牙,曲卓的思緒飄到了此時應該依舊是一片冰天雪的長嶺,那個在龍坨子的,已經不屬於他的家裏!


    剛回京城的時候,還沒個準確的落腳之地,給爺爺,不,給幹爹發電報時隻報了平安,沒留地址。


    但第二次寄東西時,單位和家裏的地址都留了。


    原以為,年前一定會接到回信。但直到離開京城之前,一直沒有任何回音。


    這很不正常!


    依著“幹爹”的性格,就算不打算繼續這門幹親了,也不至於收了東西不給任何回音兒。


    難道東西沒寄到?


    畢竟箱子裏又是電視又是香煙的,都是緊俏的好東西。保不齊郵寄過程中被人發現,然後給昧了……


    後悔了,當時不應該圖省事把信放在箱子裏。不然,即便東西丟了,信也應該能寄到。


    曲卓不知道的是,下午他從羊城出發奔鵬城的時候,長嶺縣武裝部的嘎斯69,也剛好出發奔省城。


    車內,曲振江忽然醒過神:“呀~這時候京城已經暖和了吧?”


    喬明信知道,曲振江在擔心麻袋裏的半扇凍豬肉。笑著說:“京城也是北方,比吉省暖和點,但也還是冬天。”


    “哦~~”曲振江點點頭放心了。不大好意思的對老喬說:“麻煩您叮囑一下那個臭小子,趕緊把東西分吧分吧送給親朋好友,千萬別放壞了。”


    “放心吧,我下火車就給他送過去。”喬明信笑著應承。


    曲振江越發的不好意思,緊著解釋:“按理說應該郵走的,我就是怕他取的不應時。”


    “知道,正好回去後,我找那小子有事呢,剛好給他送過去。”喬明信嗬嗬的笑。


    雖然在笑,但眼底卻有點發冷。心裏想的是:“小兔崽子……老子以為你瞎胡逗呢,居然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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