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五日,除夕前一天。


    順生按時交付了發往呂宋的一萬五千部訂單。還提前交付了渤泥和棒子的兩批,共計三萬部訂單。


    葵湧貨櫃碼頭東麵的大庫房裏,發走了四萬五千部後,還剩下一萬五千部。


    這是曲卓為後續再發生意外,工廠年後不能及時恢複生產留下的備份。


    這一萬五千部機器,可把曲久勷給難為壞了。


    縱火的人沒抓到,鬼知道他們還會不會繼續對順生下黑手。而臨街的大庫房,明顯是不安全的。


    拉回工廠……廠子裏也不安全呀。


    糾結來糾結去,曲久勷甚至動了全拉回渣甸山別墅屯著的心思。


    曲靜倒不是很關心那一萬五千部機器,她更擔心那幫壞人趁著春節期間工廠放假,對車間動手。


    盡管得了一大筆“辦案經費”的葵青警署一再保證,會在新春期間增派警力,加強順生周圍的巡邏力度,但……曲靜有點信不著他們。


    曲卓聽倆人商量半天也沒個準主意,忍不住插言:“趕緊雇人吧。”


    “雇人?專業安保?”曲久勷正在猶豫,是去安保公司請幾位專業的保安,還是找向炎借一批好手幫忙盯著工廠。


    專業安保太貴,幫派份子……那幫人本身就是不安定因素。


    “花那冤枉錢呢。去羅芳村和木屋村轉一圈。雇幾個退伍兵,或者幹過保衛科的。當過民兵骨幹的也行。


    那幫人在內陸幾十年如一日的防諜反特,經驗豐富著呢。看顧個工廠小菜一碟。”


    “雇內陸人呀?”曲靜有些動心,還有點糾結。


    “挑那種有家人在內陸的。”曲卓補了一句。


    “好!”曲久勷秒懂,拍著大腿說:“家人在內陸有羈絆。咱們稍稍亮一亮背景,他們就不敢吃裏扒外。”


    “這個主意好!”曲靜也醒過味了,眼睛發亮的附和:“咱們管吃管住的養起來,不容易跟外麵的爛仔沆瀣一氣。省錢,比從安保公司請人實惠。”


    曲久勷還是有點行動力的,做了決定後,立馬聯係新義安的向炎。


    為啥?


    曲卓說的那兩處地方,不是曲久勷這種做正行的老板,能隨便踏足的。


    內陸遊過去的人,可不都是善男信女。更何況偷渡客之所以在那些地方紮堆,就是因為地處偏僻,港警的管製力十分薄弱。


    管製力薄弱,就意味著社團份子猖獗。


    曲久勷很可能西裝領帶,坐著大奔戴著金表過去,隻剩下一條大褲衩子回來。


    甚至,能囫圇回來都算幸運的。


    向炎一如既往的給麵子。


    按說這種小事,他隨便打聲招呼,再派個人陪一下就行。


    但他不但親自陪同,還命令小弟把人召集起來,先做了一輪篩選。把那些在內陸作奸犯科,桀驁不馴、心狠手辣和好色爛賭的渣渣剔除掉……


    曲卓沒跟著去,他通過劉忠的經曆,知道那裏的人活的連狗都不如。怕過去親眼看到了,會忍不住做出爛好人的事。


    就算什麽也不做,過後心裏也會不舒服。


    沒出息的人就這樣,想不到也就算了,一想到……就總是自不量力的想發善心。


    都特娘的是自己選的,眼不見心不煩,生死各安天命吧……


    原本計劃著趁著春節假前最後一天,給那幫學生中幾個比較有天賦的再上一堂編程課。


    不曾想曲久勷走後沒一會兒,梅宣寧的電話就打到了順生,約曲卓三點去蘭桂坊的一家咖啡廳見個朋友。


    另外,如果曲卓手裏有日元,都帶過去,他過幾天有用。


    曲卓雖然無語,但不能耽誤梅宣寧那邊的正事。搜羅了下錢包和行李箱,翻出來不到十萬日元。


    怕不夠,又去找曲靜。


    曲靜手頭沒日元,不過她能打開曲久勷休息間裏的小保險櫃。


    從保險櫃裏找出三十幾萬日元和兩萬美金,全都給了曲卓。要不是曲卓攔著,就跑銀行換錢去了。


    曲靜之所以這麽大氣,是因為內陸工人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緊急加班趕出來的六萬台gameboy,每部隻要五十五美金。


    而順生的出貨價,是每部七十五美金。


    順生隻是倒一下手,六萬台就賺了一百二十萬,直接抹平了大火造成的損失。


    這種合作夥伴,簡直天上難找地下難尋。曲靜自然大氣的無以複加……


    頂著四點整,潘世生開著鋥光瓦亮的皇冠停在咖啡館外麵。


    等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淺灰色訂製西裝,腳上踩著深棕色訂製皮鞋的曲卓從車上下來。


    店內臨街卡座裏的梅宣寧三人,立馬就瞅見了。


    跟來湊熱鬧的肖安,見曲卓拎了個看著有些份量的手提包進店,低聲說:“好家夥,人模狗樣的。”


    “你當他麵說。”梅宣寧耷拉著眼皮子攢攏。


    “……”肖安一尬。眼見曲卓看過來,立馬換上笑臉抬手打招呼:“這邊~”


    曲卓淡笑著過去,把皮包扔梅宣寧懷裏,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


    梅宣寧打開包一看:“謔~這麽多?”


    “怕你在小日子那邊省吃儉用,再餓瘦了。” 曲卓回了一句,衝模樣不錯的服務員說:“藍山,謝謝。”


    坐在曲卓對麵的那位,臉上保持著禮貌的笑。似乎想開口,但曲卓的視線一直沒在他臉上駐留。打招呼的話都醞釀好了,一直憋著沒往外說。


    曲卓進門時掃了對方一眼,知道這就是梅宣寧要介紹給他認識的朋友。


    見肖安也在,判斷應該也是二代三代圈子裏的角兒,不太想搭理。


    “哪搞到這麽多錢?”梅宣寧有點不踏實。


    “前段時間不是在小日子待了幾天嘛,剩下的零花錢。”曲卓回的賊風輕雲淡。


    “……”


    梅宣寧感覺胸口有點疼。


    肖安臉上的笑有點發幹,還隱約散出點酸氣。


    曲卓對麵的男人,下意識吧嗒了下嘴。他剛掃了眼皮包裏麵,少說三四十萬日元,還看到了美元。


    “這是?”梅宣寧發現皮包暗格裏有兩個盒子。


    拿出來一看,都是皮質的,特別精致。其中一個上麵還有鎏金的皇冠標誌。


    “勞力士?”肖安眼疾手快,搶過腕表的盒子打開,驚呼:“謔~金的!”


    勞力士


    梅宣寧要過手表打量時,肖安又搶過另一個盒子。打量了下盒子上的英文字母,不大確定的問:“派克?”


    “行呀,有眼力。”曲卓誇了一句。


    肖安打開盒子,裏麵是個金邊黑漆麵,側麵打火輪旁鑲著一溜八顆碎鑽的打火機。


    派克火機


    “給我這玩意幹嘛。”梅宣寧要過打火機,拿在手裏打量。


    “別人給的小禮物。你在那邊錢要花光了就當掉,好歹能換個回來的路費。”曲卓嗬嗬的笑。


    兩樣東西自然都是“a貨”,但是!絕對的專櫃保過。興許比正品的做工還好呢。


    讓人羨慕嫉妒恨的是,曲久勷得的那幾塊勞力士,隨便一塊都能“賣”個五六萬,七八萬的。可“買”出來……最貴的一塊七百多,普通金表也就四五百的樣子,簡直是血賺!


    不是曲卓血賺,是那幫奢侈品牌子,真特娘的賺錢呀!


    “……”梅宣寧把火機和表裝回盒子裏,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感動的厲害,甚至鼻子都有點酸。


    他醒過神了,什麽零花錢、小禮物的,臭小子是擔心他去小日子出差時錢不夠用,把手頭的好玩意都拿出來了。


    怕他不好意思收,才故意說得那麽招人恨。


    呼吸間平複好心情,梅宣寧沒事兒人似的把表和火機塞到包裏。示意曲卓對麵的那位:“介紹給你認識,榮誌堅,父輩是愛國商人。”


    “你好。”曲卓友善的點頭打招呼。


    麵上風平浪靜,心裏暗暗合計:“不是二代三代。愛國商人…東南亞人?不對!榮……哦~感情是中信的那位呀。


    好吧,隻是聽過人家的大名,今兒算是見到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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