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熱,一股難言的狂熱在整座魔禮城內彌漫。


    無論是一向矜持的上城區亦或是貧窮的下城區,都仿佛失了心一般湧入這個之前並不為人熟知的壞小子總部。


    趙金鳳顛勺的聲音持續到了深夜,卻根本沒法滿足整座魔禮城的人對成為修士的狂熱。


    絕非他們對修仙多麽向往。


    而是那種對於力量的迷信與索求,直接蓋過了之前人生中的所有。


    倒是依舊有人冷眼旁觀,甚至對這些人拿著錢去吃那些沒來由食物的行為盡情嘲笑。


    他們都是原本精英中的精英,是魔法王國真正的統治者。


    他們是魔法師。


    而此刻,魔法師們還並未感覺到多麽大的危機。


    倒是有魔法師私下裏調查過,卻隻聽說那所謂的修士也就是體質強一些,根本沒有他們舉手投足之間信手就能釋放出火球術之類魔法的威能。


    一些上不得台麵的伎倆罷了。


    魔法師們都這麽說。


    他們依舊回到自己的住處研究著深奧的魔法,想著多和那神秘的魔網溝通一些。


    沒有把那所謂的修仙放在眼裏。


    奈何下城區的狂熱隨著月上中天卻絲毫不減。


    熊熊篝火被點燃,沒有人打算離開。


    偶爾有洗髓的臭味傳來,可人們卻絲毫不覺得不適,反倒從眼裏流露出真切的羨慕。


    那是力量。


    那是人們追求一輩子也不會獲得的力量。


    隻要擁有了力量,他們就不會被那些魔法師壓榨,不會被貴族冷眼旁觀,他們會收到所有人的宴會邀請,會前往上城區成為所謂的老爺。


    甚至他們想要什麽,就可以自己去拿。


    這世界本就弱肉強食。


    一聲慘叫傳來,趙金鳳看向靈田所在的方向。


    他早都有所準備,下城區的人可能貧窮但絕對不傻,他們自然知曉這些能讓他們脫胎換骨的食物就是產自那神秘的靈田。


    於是一名想著偷竊無限孢子的少年人被看守的衛兵一刀兩斷,甚至上半身還流著血就被掛在了旁邊的柵欄。


    血液流淌進靈田化作更多的養分,卻好像絲毫沒有震懾住那些拿不出一枚金盧恩的貧民。


    對力量的向往和手裏有多少錢沒有關係。


    甚至有人做著隻要他們吃下那神秘的蘑菇,縱使沒有花錢衛兵們也不會報複他們的美夢。


    衝擊靈田的人越來越多。


    衛兵們並不在意這些窮人的死活。


    但窮人們未免太多了些。


    終於有人拚著命借著同行人的屍體掩護衝到了靈田旁邊,抓起一枚還沾著血液的無限孢子送入嘴中。


    周邊的世界都變得安靜了下來。


    他隻是品嚐到了無窮無盡的鮮美,隨後感覺渾身一陣輕盈。


    他仿佛成為了世界的主宰,他看到了那宏偉至極的魔法塔樓,看到了純金打造的王位,看到了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人被依次斬首,他身穿華麗的衣物,身邊都是美貌至極的女人。


    他是世界的獨一。


    直到麵前的一切轟然崩塌,他的嘴角卻還掛著笑容。


    普通人吃下全生無限孢子的結局,倒也在毀滅到來時給了些許溫柔。


    還想複刻他成功的貧民們,看著那膽大心細的成功者逐漸融化,化為黑紅的膿血,甚至骨頭都被風吹過就會化為飛灰。


    人們的眼神終於清澈了幾分,他們退後了幾步,看著旁邊依舊在風中搖曳被腰斬的屍體。


    啜泣聲傳來,他們痛恨著自己的沒有出息。


    衛兵們繼續冷眼看著一切,他們是萊恩的親衛,早都成為了修士之一。


    他們得到的命令隻有失守這塊靈田。


    而這些下城區的窮鬼們腦海中做著什麽飛黃騰達的夢。


    與他們毫無關係。


    即使是被人尊敬亦或畏懼的衛兵,在成為修士之後也會發現,自己的長官同樣成為了修士。


    這世界總有自己找到平衡的方式來獲取秩序。


    可是風總是不僅僅帶來憂愁。


    風還會帶來狂喜。


    趙金鳳對吃無限孢子的人來者不拒,萊恩雖然也沒有多在意下城區的人,但既然要給趙金鳳麵子,也就不會管理排隊的人到底有誰。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那是一名肥胖到看不清五官的女人。


    所有人都知曉她的職業,她也沒有任何遮遮掩掩甚至還有些許驕傲。


    畢竟她的職業給她帶來了還算體麵的收入。


    所以她不至於像那些衝擊靈田的窮鬼們一樣在悲哀中死去或離開。


    而是能在此處安穩地排著隊。


    將炒好的無限孢子遞給那肥胖至極的女人時,趙金鳳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許解脫。


    女人的行動並不便捷,甚至僅僅是排隊都會讓她的呼吸變得沉重。


    趙金鳳沒有急著繼續炒製,而是看那女人一口就吃下了炒好的無限孢子。


    沉重的身軀倒在地上,趙金鳳自認還算有幾分口德,不至於像雲平與秦朗一般百無禁忌。


    但那女人洗髓的過程卻讓他隻能用一個純粹的醜字概括。


    衝天而起的惡臭來源自她渾身上下毛孔中冒出的漆黑油脂,那女人的體重接近四百斤,身高卻隻有一米六上下。


    油脂落在石製的地麵上甚至能夠發出刺啦刺啦的腐蝕聲響。


    趙金鳳不由得想起了前幾天在岩燒酒館內烤肉的過程。


    倒在地上如小山般的女人的體積快速縮小著,直到那早都被撐大的皮落在地上,揚起並不存在的飛灰。


    女人依舊昏迷,呼吸卻比之前輕鬆太多。


    洗髓的過程還沒有結束。


    她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一般,即使處在昏迷的途中也蜷縮為了一團,仿佛忍受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


    物體正在收縮的簌簌聲響傳來,地麵上被鋪為一層的皮好像受到了某種召喚,朝著女人的身軀靠攏。


    趙金鳳信手一丟,手中炒製好的聚靈果就丟到了女人的口中。


    不需要任何人的輔助,靈氣自行朝著女人的體內湧入。


    她的軀體曾經過於破敗,甚至早都承受過各種難言的隱疾,以至於體內經絡與穴位被衝開時甚至感受不到太多的痛苦。


    女人睜開雙眼,卻隻看到了熊熊燃燒的烈火。


    她再也不用逼著自己吃下那麽多的食物,不用忍受喝下被提煉好的油脂。


    之前碩大的衣裙在她身上裹了又裹,直到重新露出纖細的腰肢。


    女人本來長得不算美,被洗髓之後的長相也算不得驚豔。


    可在場的所有人依舊震撼於這幾分鍾內的改變。


    早有在一旁準備好的小貴族家中管家為女人遞來請柬,邀請她去上城區遊覽或者定居。


    女人的笑聲有些刺耳。


    蓋住了不遠處傳來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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