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德宮,佛堂裏。


    端榮太後看著觀音畫,眼裏說不出是欣喜,還是痛苦。


    “諾兒,母後知道是你,是不是?母後知道的,你終究還是舍不得母後。


    哀家終於等到了,終於是等到了…”


    齊嬤嬤知道,在有關玉諾公主的事上,誰也攔不住太後。


    可是她仍舊擔心,這件事情,有太多奇怪,巧合的地方。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可看著太後臉上。


    這些年來,第一次露出這麽鮮活的笑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可端榮太後的聲音,卻緩緩響起:“嬤嬤,你是不是覺得,這件事有些太巧了?”


    齊嬤嬤一愣,苦笑了一聲。


    她怎麽會認為太後娘娘,已經陷入思女的感情裏,失去了判斷呢。


    這世上怕是沒有比她,更看得清的了。


    “不…老奴相信娘娘。


    娘娘還小的時候,老奴便陪在娘娘的身邊了。


    老奴在娘娘身邊幾十年,最是明白娘娘心裏的苦。”


    齊嬤嬤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也最是心疼,咱們公主受的委屈。


    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知道,當年那相貌平庸,性格軟弱的公主。


    被隱藏於千耀皇室,默默無聞,連自己的父皇,皇兄都幾乎沒有見過的明諾公主,的真實容貌呢。


    傾國傾城之貌,絕世獨立之姿。”


    “是啊,傾國傾城佳人貌,怎奈紅顏是禍水。


    當初因著雲遊和尚的一句話,哀家將諾兒,困於自己宮中十幾年。


    本是絕世之貌,硬是被哀家,每日用粉黛遮掩。


    並傳出消息,玉諾公主相貌平庸,體弱多病。


    直到沒人注意到她,哀家仍然不敢有一絲一毫地放鬆。


    諾兒總是問:母親,母親,為何父皇從不來看我?


    母親,為何你每天都要將諾兒的臉,畫這麽難看?”


    太後的聲音有些哽咽。


    “母親,為何諾兒不能出門與皇兄玩,諾兒的病已經好了…”


    “太後,這不怪你,你也是為了保護公主,還有當年還小的陛下。”


    齊嬤嬤的眼睛紅紅的,太後扶著齊嬤嬤的手,站了起來。


    “是啊,當年陛下還小,哀家也隻是一個貴人,沒有母族依靠。


    若不是有麗妃幫襯,哀家的皇兒也活不到成年。


    沒有皇帝的寵愛的皇子,皇女,甚至連宮女太監都不如。


    諾兒那孩子的容貌,沒有父皇的寵愛,那便是禍害。


    不僅會害了她自己,還會害了皇兒。


    哀家不敢啊!隻可惜…嬤嬤,即便如此,諾兒終究沒有逃得了。


    諾兒的善良葬送了她的一生。”


    太後說這此,內心已平靜了許多。


    “那明諾郡主她,主子隻是因為那容貌?”


    齊嬤嬤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其實她並不認為,太後僅因為一樣的容貌,便做如此的決定。


    太後搖了搖頭:“不…不隻是一樣的容貌,還有感覺。


    一種好似牽動哀家心的感覺。


    哀家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嬤嬤,你知道的。


    若不是放心不下皇帝,若不是想為我的諾兒多祈福幾年。


    哀家早就去了…”


    “主子…”


    齊嬤嬤蒼老的臉上,滿是心疼和悲傷。


    “老奴知道,老奴知道的…


    老奴已經打聽過了,明諾郡主確實是救了晟王爺受了傷,才被帶回的晟王府的。


    都傳其為江湖女子,不懂皇室禮儀,規矩。


    還因此得罪了流雲郡主和周蘭妃。


    主子,老奴常聽人說。


    人死後,若是對世間的人,掛念放不下,佛祖慈悲,會引其投胎輪回。


    再次遇到她掛念的人,這就是佛家說的,青燈古佛,苦守輪回。”


    “對…對…”,端榮太後神色激動,“嬤嬤,你說的對。


    哀家的心,告訴哀家,明諾便是哀家的諾兒輪回轉世。


    上蒼終究待哀家不薄。”


    端榮太後多年來,日日在佛前誦經祈福,對玉諾公主的事情,始終沒有放下。


    反而形成了一種執念,困於紅塵,深深折磨。


    齊嬤嬤又怎會不知道,看了看太後此時重複生機的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明亮。


    為了千耀,為了皇家,太後付出了一生。虧欠了自己的親女。


    而如今,她不隻是一國太後,她更是一位想寵愛自己女兒的母親。


    “而且古一還發現,這些日子調查郡主的人有好幾波。


    靖國宮府,太子府,二皇子府,六皇子府,齊郡王府,輔國公府,還有…晟王府。”


    端榮太後一聽,便有些不悅:“哼!這些人自己爭權奪利,勾心鬥角便也罷了。


    自己沒本事,卻將心思放在一個小女子身上。


    還有,這個晟王也是,豈能如此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滿心懷疑,果然是沙場待久了,看誰都像壞人,什麽事兒都有陰謀!”


    齊嬤嬤覺得好有些好笑,太後娘娘能在宮中以貴人身份,保住兩個孩子們這麽多年。


    又最終扶持陛下登上皇位,而自己也太後娘娘。


    縱然有很多其他因素,但不可否認,其定然是有一定手段的人。


    年輕時候的後宮,滿地血腥中走出,又怎麽會是一個心善仁慈之輩。


    可如今,許是年紀大了,麵對明諾郡主的事情。


    太後根本不會想這些,隻是固執地就是要將,明諾郡主一寵到底的。


    太後想了想,仍舊有些不放心:“齊嬤嬤,傳哀家懿旨,將古一派去郡主府做管家。


    還有,在懿德宮挑一些穩重的丫頭,去伺候。


    哀家就是要讓那些個,不安分的人知道,明諾有哀家護著,看誰敢打她的主意!”


    說到最後,甚是威嚴。


    齊嬤嬤點頭,應道:“是,主子,這些事,老奴會親自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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