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隻覺後背一刺疼,整個人身心頓時一鬆,元陽紛紛流失。


    “成了!”


    桐木帢大吼一聲,終於抓起了無涯將其狠狠摜在了地上。


    砰!


    一圈氣浪卷著灰塵從比武台中央衝出。


    “咳……”幾顆血珠從無涯喉中飛出,無涯的臉已疼得猙獰,然而更重要的是,他眼神中的光芒正一點點暗下,這是即將昏厥的征兆。


    “意守心神,風雷不動。”


    就在這時候,一個聲音出現在腦海,無涯恍然間,回到了小時候陪著師父易少丞修煉時的情景。


    意守心神,風雷不動——這是雷電心法真義中的一番話。


    念頭一動,無涯運轉起了心法,頃刻間全身枯竭的元陽,再次流轉全身,最終匯聚到了胸口膻中穴。這一聚,讓他心頭一熱,全身打了個清醒的哆嗦,適才打鬥時的傷與痛固然更加強烈,卻也讓無涯在一個翻身後,更加聚精會神起來。


    然而剛站起,桐木帢一拳就朝他麵門砸來。


    你要戰,那便戰!


    無涯眼神一凝,掄起拳頭轟出。


    兩隻拳頭砰地撞在一起。


    這一拳之後桐木帢神色震驚地看著對麵的無涯,滿是不可思議。


    剛才他這一拳已用全部力量,比武到現在,實打實過了八十多招,直至此刻他已經感覺疲軟……就算是服用了少離的隆脈丹,也已有枯竭之勢。


    桐木帢想到這裏,眼神一凝,看向了無涯身後的台下人群……然後,他再次提拳衝了過去。


    無涯在此刻閉目想了想,伸手在後背一摸,咬牙一拔,放到眼前一看。


    “毫毛?”無涯怎麽都沒想到的是,這紮得自己心神失守的東西,不是利器,不是飛針,而是一根細的不能再細,軟得不能再軟的牛毛!


    無涯並不傻。


    自己實力到了這種地步,就算尋常鋼針都不容易輕易紮入身體,更何況是這東西?


    “竟然使詐,我得打死這家夥。”


    無涯的火性終於一下子被點燃開來了,你說比武就比武,打鬥就打鬥,勝負倒也無所謂,關鍵是玩陰的,這是無涯這種直性子最為忌諱的一點。


    於是乎,渾身元陽爆湧而出,整個人就像著火了一眼,轟轟轟,連踏散步,提拳,猛砸……


    呼!


    桐木帢被這一拳,砸得身體搖晃不止,就像是風中的小樹苗,那種血肉裹著骨頭在身體上碰撞炸響的聲音,聽得台下百姓頭皮發麻,一個個亢奮無比。


    這才是戰鬥!這才是男兒本色!這才是爽!


    戰至未久,無涯便憑借雷電心法支配身體內的元陽,湧現了壓倒性的實力。


    砰!


    這一拳砸出,桐木帢也一拳砸過來,但是碰撞過後,桐木帢隻覺自己打的不是人,而是一堵磐石,受傷的竟是自己的拳頭。


    “不好……”桐木帢心中焦急。


    就在這時,無涯的拳頭忽然停了,在桐木帢驚詫的目光中,無涯身體突然佇立不動,就像是一隻鼓足氣息的大蛤蟆。


    人群中也有見多識廣之人,見狀立刻大喊:“那無涯一定是在蓄力,要發大招了。”


    這麽一喊,也牽動了至高台上皇族的眼光,連焱珠都不由得凝視起來。


    戰台上。


    “看來得速戰速決了。”


    無涯蓄力完畢,沒有絲毫猶豫,舉拳對桐木帢砸下,可就在這時,一陣巨疼從他手上傳來,他疼得麵紅耳赤,一霎那便冷汗淋漓,定睛一看,原來手上經脈要處被紮著一根纖細之物,仍舊是那牛毛!


    憤怒的無涯知道自己被人暗算了,立刻四下掃視。


    隻是這一掃,便錯過了打敗桐木帢的最佳機會,桐木帢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抬腿一揮抽在無涯脖子上。


    砰!


    無涯當場整個腦袋被砸進了比武台之中。


    “呸……”桐木帢渾身狼狽,吐掉帶著碎牙的血水,抓起半昏聵的無涯拳打腳踢,無涯從昏聵之中又被打得清醒過來,清醒之後便感到渾身無力與巨大痛楚。


    再這樣下去,他馬上就落敗了。


    自己不能輸!


    “可是,這牛毛竟然這麽厲害,一而再,再而三的穿透過來。我該怎麽辦?”骨子裏的野性爆發了,無涯咬著牙猙獰著臉,憑借最後一點力量抓住了桐木帢的拳頭,身體內鼓足元陽,一拳揮出。


    桐木帢嘴角掀起譏諷的笑容,目光遊走,迅速避開這一下。


    噹!噹!噹!


    比武台一角,鍾磬忽然響起!


    這鍾磬響起,便表示這比武到了一半,雙方需要中場休息。


    無涯生生收回拳頭,冷眼看著桐木帢一眼。


    ……


    事出反常必有妖,由於那牛毛極為纖細,又隔著那麽遠,不說普通的觀戰百姓,就連鐸嬌都看不出,無涯其實已經受到嚴重的幹擾。


    鐸嬌並不知道這場戰局,對無涯已然極為不利。


    此刻,鐸嬌正被另一件事情所吸引。


    準確的說,她是被焱珠身旁的鐵甲侍衛那冷冷的眼窩,散發出的某種光芒所吸引。身為一個青袍巫師的階位和實力,鐸嬌在感知力方麵尤為擅長,恐怕在整個場地,也不弱於焱珠長公主多少。


    “是他……他為何要看我?”鐸嬌心思急轉。


    感受到那人的這種目光,並非像尋常人那樣的豔羨或者仰慕,而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冷冷的,嗜血的,這人鐸嬌感覺自己像是被獵豹盯住的獵物。


    “我倒想看看,此人到底意欲如何?”


    再三思索,頗感不適和不耐煩的鐸嬌,忽然間轉頭,目光迎向了對方。


    她終於看清楚了這人的全貌。


    幾丈外站在衛隊之中的這人,渾身裹在鐵甲之中,一雙眼睛也藏在了裏麵。短短的目光相觸,這奇怪的不適感就已經消失了。


    鐸嬌鬆了口氣,旋即目光落在了對方佇持的大劍上。


    這把大劍極為精致,外形也很獨特,冷酷的血槽和斑斕色寶石並存,鐸嬌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這把大劍散發的威勢,似乎一般人根本不入它的眼界,而專殺功成名就之人。


    這種威勢,好像是對她這種身居高位的存在,有著一種獨特的殺意。


    “我記起來了!”


    鐸嬌心神凜然,畫麵又在腦海裏浮現,心中喃喃自語了起來:“十年之前,南源河畔,雪飛萬裏,火光映天……”


    在記憶中的冰天雪地,確實有一柄大劍插在地上,是易少丞戰勝了那漢人護衛江一夏後,年幼的自己曾見過一麵,這把劍的名字叫……霜絕!


    “霜絕,專殺西域諸王諸君侯,所以,又稱戮君之刃。當年易少丞並未拾取這把劍,後被焱珠繳獲,這才傳到他手裏吧——這種寶貝竟會流落到他的手裏,想必,此人定有什麽過人之處。這焱珠手下還真是人才濟濟呢,看來還是必須要調查一下。”


    “姑姑……”鐸嬌起身,微笑對焱珠道,“師兄看來就要落敗,實在有些無聊了。”


    焱珠笑了笑,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


    “休息去吧。”


    “嬌兒告退!”鐸嬌離開觀台後,卻是返回宮中,緊急喚來文大人。


    “文大人,拿著這個去十裏塢,那裏有我的一支斥候營,將這個交給七夜。”鐸嬌把書信交與了文大人後,又道,“此番是機密之事,無人知道我有這樣的一支衛隊,你知道怎麽辦,對吧。”


    鐸嬌盯視文大人的眼眸,期待回答。


    “老朽丟不負眾望。”


    “多謝大人!”


    文大人離開後,鐸嬌這才鬆口氣,這老臣她雖極為信任,但若非剛才感到那森森殺意,她也斷然不會冒這個險,把自己的看家本錢都告訴了別人。


    沒過片刻,喬裝後的文大人便到了十裏塢。這有著一大片野杏樹林,遠處有條小河,水源充沛。但之所以人跡罕至,是因為此地不遠處有一大片荒墳,幽靜如寂。


    文大人遠眺,這一大片林子裏,好像也沒什麽特別之處,那杏花隨風擺動尚是白色的骨朵,寒鴉哀鳴,極是淒婉。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一塊石碑前,撿起旁邊的一塊響石,在上麵敲了幾下。


    “什麽人……”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戎裝的少女走出,她目光如箭,氣質出眾。誰能想到,這裏果然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老朽,受人之托,來這裏找一個叫七夜的姑娘。”文大人自報前來目的。


    少女目光在文大人身上遊走了一下,接過遞來的信箋閱覽一番,收起傲慢之色,道,“文大人,方才冒昧了。請隨我走。”


    “無礙,無礙……”


    文大人走入杏林腹地。


    誰能想到,這裏竟有一支鐸嬌的私軍,雖鐸嬌當初依靠青海翼的幫忙所建,隻有百八十人,每一人都不飾脂粉,身穿戎甲,腰懸佩劍,手執長矛,英姿颯爽無比。若是戰起來,絕對算是一支精銳之師。


    鐸嬌便是需要她們為自己偵查出,到底那黑衛到底是何許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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