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楊樹茂密的枝葉泛著光澤,黑色邁巴赫在大街上滑行而過,周圍的車自動避讓躲閃,生怕挨一下傾家蕩產。


    喻尋輕車熟路地打開副駕駛的儲物盒,看見裏麵有幾包雜糧餅幹,拿出一包,撕開。


    葉燼聽見熟悉的老鼠偷吃聲,偏了一下頭,“又餓了。”


    “唔…”餅幹有點難咽,喻尋吞下去,說,“早上沒吃…”


    “不是買了早飯嗎,”葉燼問,“分給大家,自己怎麽不吃?”


    “緊張……”他說。


    喻尋嚼著餅幹含糊說“緊張”的那一刻,葉燼似乎看到一隻平時能打能跳的家貓,一旦來了生人,就恨不得立刻鑽到櫃子底下。


    方向盤轉動,車子拐進了一條商業大街,各種音樂和廣告高聲播放著,小店敞開門迎客,幾家奶茶店門前排著長隊。


    “韓局平時在ghi分局,一周最多來一次,王副隊是個猥瑣的好人,不用害怕。”葉燼說。


    “嗯,發現…了。”


    車廂裏響起一聲很輕微的笑聲,低低沉沉地很好聽。


    喻尋以為是錯覺,但他悄悄扭過頭,看到葉燼嘴角分明有一絲笑意。


    他幾乎沒有聽葉燼開口笑過,一張完美無缺的帥臉整天嚴肅又冷漠。要不是剛剛那聲,他差點以為這個人天生不會笑。


    “隊長。”


    “嗯。”


    “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笑起來挺好看。


    葉燼挑了下嘴角,玩味地問:“這是從哪學來的誇女孩的詞?”


    誇得這麽低級。


    喻尋眉心一跳,記憶閃回前天刷到的視頻,背景音樂正是——


    “你笑起來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樣~”


    “…發自內心的。”他理直氣壯道。


    車子停穩,葉燼禮貌回:“謝謝你的誇獎。”


    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餐廳。


    喻尋環視一圈,嘀咕道:“好大…”


    “二位裏麵請,吃點什麽?”服務員訓練有素,看到來人立刻招呼上來。


    整個餐廳充滿了文藝氣息和古典韻味,大廳以素雅的墨色為主調,燈光柔和而溫暖。


    中央是一座室內中式花園,綠意盎然,花草點綴其中,流水聲潺潺。花園周圍擺放著紅木質的圓桌和靠背椅,現在這個點沒什麽人。


    “你們店長呢?”葉燼開門見山地問。


    女服務員愣了一下,一旁的一個年輕姑娘聞言也轉過身來。


    艸,好他媽帥!


    剪裁考究的白襯衣勾勒出挺拔的肌肉輪廓,恰到好處地展現出優越的寬肩窄腰。


    潔白無瑕的袖口卷在手肘處,露出線條緊實的手臂。而黑色西褲下包裹一雙逆天的大長腿,說是模特都不為過。


    另一個人則瘦一些,年輕姑娘看過去,一眼呆住了。


    艸,好像二次元裏的!


    膚色白皙,瞳仁又黑又亮,眼睛的形狀微圓,帶著點垂度。側顏的弧度簡直了,在她的世界裏,隻有她那賽博老公才能長成這樣。


    兩個服務員的視線在喻尋的臉上停留了漫長的十幾秒,靈魂出竅般像被定住了一樣,隻差掏出手機錄視頻拍照了。


    葉燼微微不爽,但他很奇怪,這種不爽並不是自己被忽略的不爽,而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慍怒。


    “店長在嗎,我們有事。”他冷漠地出聲提醒。


    服務員忘了問什麽事,連忙道:“哦…哦在,在。”


    喻尋被盯得莫名其妙,見服務員離去,才悄悄湊近說:“隊長,她們好像…一直在看你。”


    葉燼瞥他一眼,“是嗎?”


    說罷抬腳走了,喻尋懵逼傻眼。


    “誰找我?”店主剛巧在後廚,聽說有人找,拖著緩慢的步伐,不太爽地出來了。


    葉燼從兜裏摸出證件,“北郊分局大隊長葉燼,找你問點事,是否有空。”


    店主立馬一變,“誒呦有空有空!”


    葉燼和喻尋被安排到二樓的貴賓室。


    “嘿嘿我安排點小酒小菜,咱邊吃邊聊。”


    “不了,聊完就走。”葉燼直接拒絕,“呂闖,38歲,徐城本地人,單身。”


    “對對,是我。”


    呂闖咧嘴一笑,大金門牙差點閃瞎喻尋的眼。脖子和手腕上都戴著又粗又長的金鏈,後腦勺有個s,是剪出來的發型。


    很難讓人把餐廳和這樣的店主聯係在一起。


    “其實我店裏丟的那點東西不算什麽,餐館人多,今天丟個這,明天丟個那太正常了,要是實在找不回啊,咱就算了。”呂闖倒滿茶水說。


    “那為什麽報案?”葉燼順著話問。


    “當時那個氣啊!我剛從歐洲運回來的酒啊,我還沒喝上一口呢,這狗東西倒先享受上了,現在說起來我也來氣!”


    葉燼沒接這話,打開手機翻出一張照片,“這人是不是你?”


    呂闖低頭一瞧,看見是自己的qq,神情微微驚愕,“對,是我,誒呦你們真是神通廣大,這都能翻出來。”


    “什麽時候加入的古董群,買賣過多少商品,如實回答。”


    “哎呦這群……”呂闖被這開門見山的問法砸的有點蒙,反應了幾秒才道,“去年吧,具體想不起來了,我啊,就是喜歡到處看看,隻看不買。”


    他掏出手機,“不信您看我這聊天記錄,我幾乎都沒說過話,要不是您提啊,我壓根想不起來還有這麽個群。這個群怎麽了,犯法啦?”


    葉燼無視他的問題,問:“你還從哪些人手裏買過古董?”


    “其實吧,我雖然對這些玩意有點興趣,但我真沒買過幾件,就幾年前買過一尊菩薩,在我休息室裏擱著呢。”呂闖說。


    葉燼又點出一張照片,問:“認識這個人嗎?”


    照片裏的是徐誌。


    呂闖瞪大眼睛看了看,甩甩頭,“不認識,真不認識。”


    他癱著一臉橫肉,哀求道:“您這問的我心慌,這和偷我酒的事兒有關係嗎?”


    葉燼扯了個瞎話,“噢最近丟失了幾件文物,很可能是一個人幹的,過來向你了解情況。”


    “這樣啊,誒呦那偷文物可是大事啊,您們辛苦了。”


    葉燼收起手機,“我能看看你那尊菩薩嗎?”


    “能能,這邊請。”


    休息室就在走廊盡頭,房間很大,牆邊有一排酒櫃,裏麵擺滿了各種不同的酒。那尊菩薩就放在隔壁的木櫃上,香爐裏插著三根香,燃了一大半,早就熄滅了。


    “你經常休息在這裏嗎?”葉燼問。


    “十天有八天吧,餐館忙,事太多得盯著。”呂闖說。


    葉燼點頭“嗯”了一聲,“生意不錯。”


    “害,一般吧,能經營一天是一天。”


    兜裏的手機倏地響起來,呂闖掏出來,臉上堆著笑,“您們隨意看,我接個電話。”


    他出了房間,掩上門,語氣立馬不耐煩,“幾個銀元,不要了,不值多少,還要花油錢……行了,你們拿主意吧,我還有事。”


    音量不低,葉燼聽了個大概,銀元…


    喻尋沒注意門外的動靜,視線掃過床對麵的桌子時,頓了頓。


    那貌似是張單人飯桌,上麵堆了不少東西,立著兩個收納盒,盒裏隱約放著耳機、指甲刀、鑰匙之類的東西。


    他走過去,就在伸手想拿一個什麽東西時,身旁突然傳來呂闖的聲音。


    “小帥哥,您喜歡這把扇子啊?”


    喻尋側頭,看見呂闖拿起桌上的折扇,隨手打開,“這玩意兒不值錢,不是什麽寶貝,從市場淘來的。我這純屬是為了裝逼,這不,就跟我脖子上的金鏈子,出去有麵兒嘿嘿。”


    喻尋再次被那兩顆閃亮的金牙晃到了,他默不作聲退回到門口,跟著葉燼出去了。


    “兩位慢走,想吃東西就來啊,我招待二位。”


    三人走到一樓大廳時,喻尋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結婚…了嗎?”


    葉燼和呂闖同時一愣。


    “沒啊。”


    “那你有…小孩嗎?”


    “沒結婚哪來的孩子,看您說的。”


    “那……親戚朋友有孩子嗎?”


    “我的親戚都在老家,”呂闖咧嘴笑著,“小帥哥,您怎麽對我的私生活這麽好奇,話說你成年了嗎,局裏是不是也雇傭童工啊,要不來哥這裏…”


    喻尋被說的臉有些熱。


    葉燼一把攬過人的肩膀,眼神殺人,“不許逗他。”


    呂闖瞧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嘿還挺護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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