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葉燼倚著停車棚的欄杆,手裏點了一根煙,火星明滅,很久他才吸了一口。


    許唯走過來,手中的打火機發出“哢嚓”一聲,火光映照在他凝重的臉上,他點燃了一根煙,“葉隊,有些話我一個外人不該說,但是當年的事,我覺得你不該恨你爸。”


    葉燼吐出一口煙,沒接話。


    “那是一個毒販子,我們已經追捕很多年了,我們所有人都太想逮住他了。”


    “其實我和你爸爸都違背了指令。那天夜裏我們追蹤到了深山裏,當時你媽媽在和毒販交手時被刺傷了,上級命令我們撤回,我還是把最新的定位信息發送給了你爸。”


    “你母親受傷,讓你爸更加氣憤。那時候你媽媽還很清醒,說自己沒有大礙。你爸爸猶豫之下,孤身追了上去,那是唯一能抓住他的機會。”


    “後半夜,毒販子被你爸拚死製服了,但你母親在醫院搶救無效去世了,那時我們才知道她受的傷遠比想象中嚴重,傷到了肝髒。”


    說到這裏,許唯眼中閃過自責,“這麽多年了,我一直在想,如果當時我沒有將定位信息發給你父親,或許他就不會追上去,也不會有悲劇發生。”


    葉燼彈了彈煙灰,“你們隻是做出了當下最正確的選擇。”


    他握煙的手指不易察覺地微微顫抖,“其實,我後來問過醫生,哪怕立刻送去最近的醫院,路途遙遠顛簸,也恐怕無濟於事了,那是一刀致命傷。”


    許唯正欲說什麽,餘光有人影和響動。


    喻尋就在不遠處,不知道站了多久。


    “葉隊,你的父親和母親,都是最英勇的人民……。”


    許唯拍了拍他的肩,離開了。


    喻尋安靜地立在原地,就那樣看著葉燼。


    他緩緩走近,在車棚昏黃的燈光下,看見葉燼一向淡漠又深邃的眼眸布滿了紅血絲。


    “其實我不是恨我爸,我隻是偏執又自欺欺人地,為我媽的去世找一個理由和發泄口罷了。”葉燼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偏頭吐了出去。


    他看起來很累,卻依然那麽剛毅。


    喻尋說:“許哥說的,不準確。”


    “嗯?”


    “你的父親,母親,還有你,都是最英勇的人。”


    葉燼眉心鬆動,內心的壓抑和鬱結就那樣突然消散。


    喻尋轉過身,和他並肩靠著,兩人的身影在昏黃燈光下顯得格外和諧。


    “你為什麽,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彌補遺憾嗎?”


    葉燼把煙頭掐掉,語氣中帶著幾分堅定和釋然,“我爸不希望我再從事這個職業,他不想一家三口都跳進一個坑裏,但我想試試,如果麵臨同樣的境遇,我會怎麽做,我會不會做出和我爸一樣的選擇。”


    “所以這麽多年來,我不想和任何人產生羈絆,我怕有一天危險來臨時,我也會重蹈我爸的覆轍。”


    葉燼目光溫柔地轉向身側,“失去最珍貴的人。”


    喻尋眸光閃爍,對視片刻後,他像招架不住一般,移開了視線。


    昨晚心照不宣的吻之後,他們還沒有認真談過。


    事情太多了,他們甚至沒有時間和心情坐下來好好聊聊。


    喻尋不傻,他知道那個吻是葉燼在安撫他的情緒。


    他有些亂,“我可以抽煙嗎?”


    葉燼冷漠回絕:“不可以。”


    “哦。”喻尋問,“抽煙是什麽感覺?”


    “和做艾一樣,上癮的感覺。”


    葉燼頭一次把話說的直白又流氓,喻尋驚愕,之前搜過的某些畫麵忽地閃回腦海,他的臉蹭的一下就紅了。


    葉燼看他這個反應,說:“你查過我就放心了。”


    喻尋沒說話,隻有眼睛會眨動。


    晚風撲麵,直到臉上紅暈散去,內心平靜。


    他問:“你為什麽親我?”


    葉燼幾乎在同時答非所問道:“我在等你想清楚。”


    他看著對方,“這個世界的感情分很多種,有基於需要的依賴,出於幫助的感激,純粹的喜歡,還有異性間或是同性間的友情,與愛情。”


    “喻尋,你真的分得清嗎?”


    掐滅的煙頭一直沒丟,葉燼說完往前走了幾步,卻又突然停下。


    喻尋拉住了他的手,低著頭說:“如果我說,我對你…就是那種感情呢?”


    葉燼回頭,壓著心頭的某種震顫,問:“哪種?”


    “你別裝傻,也別磨人。”


    喻尋很不滿,“你欺負我,說話不利索,是不是?”


    葉燼轉過身,走近,燙人的手指碾過他的下唇,“剛剛不是問抽煙是什麽感覺嗎?”


    早秋的夜風涼爽宜人,吹的人心波蕩漾,沒有讓人寧靜半分,反倒躁動不安。


    王辰寅在屋裏待的憋悶,出來遛個彎,一扭頭不得了了。


    “哎呦我了個大c!”


    他看見葉燼和喻尋在燈下接吻。


    -


    翌日。


    葉燼起得很早,他打了兩碗豆漿才去收拾洗漱,低頭往臉上潑了把水,抬頭身後就纏上了某個粘人鬼。


    “你怎麽,起這麽早……”喻尋光著上半身,下巴壓著他的肩膀,閉著眼咕噥道。


    葉燼其實不太習慣這種皮膚的過度接觸,但某人每一次的投懷送抱,他似乎並沒有多抗拒。


    他擦了臉,轉身單手一把扛起人。


    喻尋倒掛在葉燼的肩頭,瞬間清醒,“啊……你幹嘛!”


    葉燼把人扛去廚房,“讓血液流通到你的大腦,醒醒神。”


    “我醒了,快放我,下來!”


    喻尋大早上被處置,頭暈腦脹,人還沒坐穩,拿起餐桌上一塊雪花酥就往嘴裏塞。


    葉燼笑了笑。


    他挑起喻尋的下巴,一手撐著桌角,俯身。


    喻尋就自動閉眼,噘嘴親了一下。


    葉燼分開一點距離,心道這家夥按說也沒情史吧,怎麽還挺熟練的感覺。


    “知道我們在做什麽嗎?”他問。


    喻尋睜眼說:“親吻。”


    “和我親了,就不能和別人親了,明白嗎?”


    喻尋乖巧點頭,“嗯。”


    “知道為什麽嗎?”


    “和喜歡的人,才能親。”


    葉燼循循善誘,“那什麽是喜歡的人?”


    喻尋想了想,“會讓我,心跳加速的人。”


    “很好,”他揉揉頭,“獎勵一杯紅棗豆漿,喝吧。”


    兩人吃了早飯,換了衣服,正在客廳準備出門。


    葉燼給喻尋係著上衣的紐扣,哄道:“在隊裏我們還是要注意一下影響,好嗎?”


    喻尋答應得很好,“知道。好。”


    他嘴裏還在嚼著一塊軟糖,咽下說:“那你現在補給我一下叭。”


    “叭”的音調是上揚的。


    葉燼失笑,自然隻能掐著下巴吻了上去。


    原本隻是打算淺嚐輒止,但他卻在那柔軟溫熱的口腔裏嚐到了甘甜,不自覺越吻越凶。


    大概是早上氣血太足,他從不知道自己能瘋到這種地步,失控般抱起人抵在了牆上,沿著他的耳廓吻到了頸側。


    兩人在糾纏逗弄中呼吸淩亂。


    喻尋被迫圈著他的脖子,側過頭,仰頸想說什麽,開口卻隻能溢出叮嚀。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他如此墮落,又如此喜歡,他環緊葉燼的脖子,拉過人啃了上去。


    客廳裏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全然沒有注意到發出聲響的門鎖,解鎖的那一刻,任憑兩人反應再快,也隻能紅著臉齊刷刷看過去。


    葉瀚昌出現在門口,兩眼發直,差點暈過去。


    “你……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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