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總得吃吧。”王辰寅手裏拿著兩個已經快要涼掉的包子。


    葉燼坐在椅子上,額頭上貼著紗布,他根本沒有胃口,搖搖頭推開了。


    深夜的醫院走廊裏,一片寂靜。隻有他們兩人低聲交談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各大醫院都查過了嗎?”葉燼問。


    “都查了,河底也全部搜尋過。”王辰寅回答道,“至少這是個好消息,說明喻尋還活著。”


    沉默在漫延。


    王辰寅歎著氣問:“上次你突然請了兩天假,是不是去查喻尋的身世了,”


    葉燼緊皺的眉心始終沒有舒展過,點了點頭,“他被拐賣過,就在項飪華待過的青石山區。我帶他做了一次催眠,想起一些事,我猜他後來自己又去過,其實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想起多少。”


    王辰寅倚在牆邊看著他,“小魚那個身手,你別告訴我,你從來沒懷疑過。”


    葉燼的眼神空洞地凝視著前方,聲音帶著一絲苦澀:“是我太樂觀了,以為給他一個新的身份,就能徹底和過去切斷聯係。”


    王辰寅直言不諱道:“不是我說你,你多少有點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有些事情,發生過就是發生過,無論我們如何努力都無法掩蓋。喻尋被拐到山區,突然出現在北郊隊,又沒了記憶,這本身就是個問題。”


    “他和郭偉的格鬥你肯定也發現了,每個招式都是死手,明顯是被訓練出來的,他的背後應該有一個人或者一個組織。我懷疑今天整個事件都是策劃好的。”


    “或許從更早之前。”


    “如果他們敢用這種方式劫走人,那這個組織絕對不簡單,他們涉黑了。”


    王辰寅頓了頓,他看著葉燼,聲音低沉,“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不過你得想好,假如有一天你們真的站在了對立麵,你要怎麽辦。”


    葉燼沒說話,可胸中翻湧滔天,巨浪咆哮,他攥緊了指腹,幾乎要刺破皮肉。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半晌,他目光幽深,“喻尋未必落在了他們手裏,就算他們的目的真的是喻尋,我們不清楚他們是想以此做要挾,還是另有所圖。”


    “當然有這種可能,我隻是習慣首先考慮最壞的結果。”王辰寅思索問,“對了,在出事之前,有沒有什麽異常?”


    “今天下午有輛銀色賓利出現在比賽場地附近,停留了很久。”


    他回想起喻尋當時的反應,“車裏的人極有可能認識喻尋。”


    王辰寅抬腳就打算走,“我去查。”


    葉燼攔住他,搖了搖頭,“他敢出現在我們麵前,那就是明目張膽地宣戰。”


    “是我大意了,當時就應該有所警惕。”


    “哎。”王辰寅拍拍他的肩,“不怪你,畢竟我們都不是上帝視角。”


    他歎著氣,“這行幹久了,看什麽都疑神疑鬼,所以在生活裏會刻意弱化這種疑慮,以免過度敏感,但反而可能會錯過一些線索。”


    “小葉!小葉!”


    走廊裏突然傳來了急促淩亂的腳步聲和帶著哭腔的呼喊。


    “喻喻呢?”關月覃踉蹌著跑過來,臉色慘白如紙,雙目通紅,幾乎都快站不穩了,“我兒子呢?”


    荊山扶著他,聲音低著,“你別急。”


    他轉過頭,麵容疲憊,“如果水裏沒有找到人,那很有可能被衝到了岸上,至少比在河裏……”


    他沒辦法說下去了。


    關月覃無法抑製的哭聲在走廊中回蕩。


    他們曾經麵臨過數不清的危險,但從未有哪一次,讓他們像現在這樣,陷入了深深的慌亂與無措中。


    葉燼低下頭,沉默後從嗓子裏擠出一句話,“是我的錯。”


    荊山搖著頭,他太知道危機情況中有多少變數了,無法掌控,不可預測,甚至最終不得不屈服於那句唯心卻殘酷的真理——生死有命。


    荊山決定收養喻尋那一刻起,就料定了往後會有這樣的揪心時刻,但沒想到這一天會這麽快。


    成為一家人,就意味著風險同擔。他最開始的猶豫也是因為這一點,可了解了他的經曆後又覺得這麽好的孩子怎麽能孤零零一個人。


    “我會托人去打聽,這邊有任何消息記得通知我。”


    關月覃默默流著眼淚,在荊山的攙扶下,轉身離去了。


    葉燼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他們啜泣著,步伐緩慢沉重,在深夜的走廊中那樣淒涼。


    原本今夜他們滿心歡喜要帶兒子去慶祝的。


    直到那哀慟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葉燼轉身,猛地一拳重重砸在牆壁上。


    王辰寅見狀急忙攔住他,“你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錯!你現在需要冷靜下來,隻有你自己好好的,才能把喻尋找回來啊!”


    葉燼的眸底在燃燒,憤怒、自責、悲傷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對,我要把他找回來。”


    三天後。


    辦公室裏的氣氛越發壓抑,習心語時不時掉眼淚,又不敢被看到,夏清除了遞幾張紙,眼眶整天都是紅的。


    剩下的大男人們雖然嘴上不說,但沒一個好受。趙小升一個笑臉都沒有過,許唯也擰著眉頭從早到晚。王辰寅努力想讓氣氛緩和一下,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麽。


    隻有葉燼,像個被不停抽打的陀螺,漫長的三天裏幾乎不眠不休,他不知疲倦地跑遍了徐城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在康星河附近摸查了好幾輪。


    可越是到處尋找,種種跡象越是證明,喻尋真的不見了。


    他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人間蒸發一般。


    就仿佛世界上根本沒有這個人,就像他當初突然出現在北郊大隊一樣。


    葉燼回到了小吃街的那家燒烤店,衝撞般地闖進後廚,多希望能像上次一樣,看到那個人穿著黑色衝鋒衣,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等著他來接。


    他生氣也好,高興也好,哪怕他動手打他幾下,至少他在這裏。


    可是,後廚裏除了冷清的空氣和孤寂落灰的廚具,空無一人。


    小吃街整頓,燒烤店早已關門停業。


    葉燼一言不發地走出來,惶然不知所措。


    他棄了車,走在蕭瑟的街道上,冰涼的秋雨將他澆了個透。


    他才發現,喻尋生活在這裏的半年時間裏,留下的痕跡少之又少。


    少到他跑遍了徐城的大街小巷,都找不到那個他愛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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