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人……你們……”


    這聲音仿佛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卻又如此真切地回響在病房內。


    吃螺螄粉的幾人愣住了,他們盯著床上的人,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趙小升和許唯扔下筷子,激動地起身圍了上去,喻尋的眼皮微微顫動,似乎正努力地睜開。


    “魚,你醒了嗎?”趙小升轉向許唯,“許哥,剛剛……剛剛是小魚在說話嗎?我沒聽錯吧?”


    “沒沒,絕對是小魚開口說話了!”許唯也忍不住紅了眼窩。


    紀瑞和趙小升抱在一起,“嗚嗚可算是活了……”


    習心雨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顫聲道:“小魚…你醒了是不是?”


    冬日的陽光柔和而明媚,窗簾半掩,金色的陽光灑在潔白的被子上,灑在密絨絨的睫毛上。


    薄薄的眼皮緩緩睜開,露出了烏黑的瞳孔,眼珠微微轉動,瓷白的臉頰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生機。


    葉燼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就像無數個平常的清晨一樣,溫柔而充滿愛意地說:“醒了,睡得還好嗎?”


    喻尋蹙著眉心,嗓音因長時間的沉睡有些沙啞,“…好壞…你們……”


    葉燼嘴角勾起笑意,眼底都是寵溺,“哪裏壞了?”


    喻尋斷斷續續地說:“吃…好幾天了,不帶…我……”


    葉燼刮了刮他的鼻子,“那怎麽不早醒,這麽貪睡。”


    喻尋還很疲憊,他盯著葉燼看了一會兒,眼中透露著迷茫與困倦,最後還是扛不住困意,又沉沉地闔上了眼皮。


    許唯趕緊把火鍋螺螄粉鳳爪薯片收拾幹淨了,喊來醫生說人醒了。


    幾個醫生快步走來,覺得不可思議,這麽重的傷,就這麽水靈靈地醒來了?


    檢查了一番後,各個都感歎醫學奇跡,說要把喻尋的狀況全程記錄下來,作為寶貴的醫學案例進行參考和研究。


    這之後,喻尋每隔幾個小時會醒一次,醒來也不說話,就安安靜靜地盯著葉燼看。


    葉燼如果不在跟前,他就不肯閉眼,一雙漆黑的眼珠轉來轉去,滿世界找人。


    誰來都不行,一定要葉燼走過來摸摸他的頭發,湊到耳邊說幾句話,他才能安心地再次睡去。


    就這樣反反複複過了兩天。早上,葉燼剛去市裏報送了一份材料,回到病房推開門,抬眸時腳步忽地一頓。


    喻尋靠著枕頭,半躺在床上,頭發長了些,黑漆漆的眼睛望著他,麵色那樣白皙,像個漂亮的手辦。


    “我讓護士小姐姐…把床搖起來的。”他說。


    葉燼走過來,俯身貼上了他的唇。


    原本隻是想輕輕碰一下,可他沒忍住,含著他的唇瓣,極盡纏綿地吮吸起來。


    喻尋被吻得喘不過氣,他想要躲開,可葉燼的吻太過霸道,他逮住空隙,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你幹嘛……”


    他本來就氣不夠,說一句話都要停一停,偏偏這個人還不放過他,他惱怒似的斥了一聲,可身體的虛弱又讓這聲軟軟的,這怒視也顯得軟綿綿的,像撒嬌一樣。


    喻尋深吸一口空氣,想要再次開口斥責,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輕輕的喘息聲。


    葉燼眼神倏地滾燙起來,他抵著喻尋的額頭,指腹摩挲過,“試試是不是又結巴了。”


    喻尋微微喘著,聲音細若遊絲,“你別弄我……”


    他比之前又瘦了一些,寬鬆的病號服套身上空蕩蕩的,鎖骨深陷,皮膚蒼白而細膩。隻是稍稍撫過,便泛起了淡淡的紅暈,那麽脆弱又嬌嫩,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碎。


    葉燼湊近他脖子,側過頭,鼻尖細細摩挲過皮膚,嗅著喻尋身上的藥味。


    “好漂亮,我好想把你藏起來。”


    就像一隻守護著自己領地的猛獸,仿佛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呢喃。


    葉燼逼視著他,眼神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那是一種深深的渴望與占有。


    喻尋和他分開那麽久,又睡了好幾天,一時間被他盯得不自在,側頭避開了葉燼的視線。


    然後伸出手指,蹭過葉燼下巴上略顯淩亂的胡茬,小聲說:“它紮我。”


    葉燼抓著他的手指吻了一下,“好,這就去刮。”


    說罷,葉燼進衛生間了。


    走廊裏傳來了咚咚的跑步聲,趙小升猛地推開門,“魚!”


    喻尋嘴角一耷拉,“嗚嗚小升!”


    趙小升跑過來,想抱又不敢抱,立在床邊高興得蹦躂,“嗚嗚,太好了,你總算是徹底醒了!我這幾天茶不思飯不想的。”


    喻尋眨眨眼,“你這幾天在我床頭沒少吃。”


    說完紮心窩地補了一句,“有點胖了。”


    “什麽?!”趙小升一聽這話,頓時天塌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驚恐道,“我胖了?我這臉本來就圓,再胖就成大餅臉了!不行,你太瘦了,我要把我的肉分給你一些!”


    喻尋傷口疼,沒什麽力氣說話,就靠著枕頭,看著他笑了笑。


    “從明天開始我就去鍛煉跑步,可不能再懶散了。”趙小升堅定道。


    “我開玩笑的,沒胖。”喻尋撐著精神說,“等我恢複了,就陪你去打球好不好?”


    “好啊好啊。”趙小升坐在他旁邊,興奮道,“我的球搭子還得是你,小瑞啊,程成還有王…副,要麽兩個回合就趴下了,要麽往死裏虐人。”


    提起王辰寅,喻尋忽然想起一件事,問:“王副身體還好嗎?他上次被迷暈,有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


    趙小升看他沒什麽精神,起身把床搖平,“他沒事,你放心吧。現在主要是你,你好好休息,快點恢複過來,這樣才能早點陪我去打球。”


    “好。”喻尋躺下點了點頭,腦子裏又閃過一個人,他想了想,“對了,小升。”


    “嗯?”


    他有些遲疑,“季明…怎麽樣了?”


    趙小升坐下給他掖了掖被子,“他死不了,你也放心吧。醫生說,雖然子彈是正對胸口,但幸運的是被硬物緩衝了一下。我們一猜就是你,況且你還把芯片放在了他身上,讓我們迅速趕到救了他。”


    “魚啊,你不要害怕,什麽事都不會有的,隻要你把身體養好了,肯定能回北郊。”


    喻尋卻搖搖頭,垂下眼皮,“小升,我在周硯身邊…的確待了很多年,而且……”


    “我的槍,對著隊……”


    趙小升立刻打斷了他的話,神情嚴肅,“小魚,沒發生過的事不許亂說。”


    他俯身,盯著喻尋的眼睛,“那天隻有你,我,隊長和王副在場,你被周硯綁架脅迫,你身上的傷都是證明,剩下的事和你有什麽關係?”


    趙小升堅定道:“魚,我保證,這一次你絕對會平安無事,隻要你活下來,往後都是坦途。”


    “你是功勳的後代,你明白我的意思。”


    喻尋再次搖了搖頭,固執又倔強地小聲否認道:“我的爸爸是荊山,我媽是關月覃,別人我不認識。”


    趙小升告訴他,“可你姓南。”


    他注視著喻尋,“如果你姓南,你的父母就永遠會是荊叔和關姨,當年他們是最好的朋友。你這麽聰明,知道我在說什麽。”


    喻尋埋在被窩裏,良久,他低聲問:“小升,你會不會因為我過去……”


    趙小升拍拍他的臉蛋,“小魚,我不管你以前做過什麽,經曆了什麽。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那個最好的魚,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別成天胡思亂想的,知道不?”


    “你這小腦瓜裏一天天想什麽呢,我要是像你一樣,肯定也不會吃兩口飯就長胖了。”


    喻尋糾正他說:“你那可不是兩口飯。”


    趙小升屈起手指,給他一個腦瓜崩,“要不是看你是個病人,高低得和你過兩招。”


    說完他不由得一愣,他想起之前,王辰寅也對他做過同樣的動作。很輕,指尖碰到額頭時是溫柔的,那瞬間的觸感他居然一直記到現在。


    喻尋看著他的表情,心裏莫名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想,“小升。”


    “誒?”


    “你是不是思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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