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去的地方不遠,所以隨行的兵馬也隻有六百,如果碰上什麽臨時狀況,這六百人足夠差遣了。


    出了京城的範圍,朱雄英卻發現外出的百姓比京城的百姓少了一份熱鬧,多了一些祥和。


    官道兩邊第二茬的稻穀被穗子壓彎了腰。


    官道上一些背著鋤頭和鐮刀的百姓慢悠悠的晃著。


    有些看著稍微富裕的人家還趕著一頭黃牛,家裏的小孩子跟著後頭撿著牛糞。


    朱雄英趴在馬車窗口上瞅著,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哇,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


    “真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呀!”


    朱標手裏捧著一本書在看,聽見這話頭也沒抬:


    “要不孤把你放下去跟著拾牛糞?”


    朱雄英張了張嘴:這當爹的,咋這麽不拾逗呢!


    訕訕的笑了笑:


    “那還是不要了”


    “你皇爺爺說了”朱標接著又說道:


    “讓你看看種地,看看京城外的百姓是怎麽過活的!”


    說到這朱標把書放下,伸了個懶腰:


    “不過孤覺得,看的再多,不如自己經手一遍”


    “等到了溧陽,孤給你找個地兒,你先耕二畝田再說”


    今日風清日朗,朱標十分高興,起了逗他的意思,說完這句話,就饒有興致的看著朱雄英,看他怎麽接。


    誰知道朱雄英馬上興致勃勃的掀開車簾子,衝著外邊騎馬的傅讓吆喝:


    “傅讓,傳太子爺的令旨,就說太子爺讓他兒子種地”


    “去,找個地方,這二畝耕不完,我就不回京城了!”


    “這...”傅讓一臉難色,不知道怎麽回:太子爺這什麽...


    “小兔崽子!”朱標罵了一聲,衝傅讓擺擺手:“下去”


    “是”傅讓如釋重負。


    朱標瞪著眼看了朱雄英半晌,咬了咬牙,眼神中閃爍著危險:


    “你真想種地?”


    朱雄英一臉的興奮:“兒子甘之若飴!”


    “嗯?”朱標突然有些不會了:


    “為何?”


    朱雄英一拍大腿,把手攤開:“父親想呀,等兒子耕完地,恐怕手上也起了繭子、血泡”


    “兒子估摸著,到時候筷子都拿不起來了,甚至連路都走不動了“


    “怎麽辦呢?那就隻能回京讓皇爺爺喂我吃飯了!”


    說完還是一副遺憾的樣子:


    “地兒子倒是能種,不過將來皇爺爺要掀了春和宮的屋頂子兒子就沒辦法了”


    “小兔崽子...”


    ......


    一路上鬧著走著,等一行人大車小輛行至溧陽,已經臨近黃昏了。


    傅讓慢慢蹭到車旁,陪著小心:


    “爺,前頭就到溧陽了,您看是先找個地方歇歇乏兒還是...”


    “嗯?到地兒了?”朱標揉了揉朦朧的眼,掀開身上的毯子慢慢坐起身。


    扭頭拍了拍朱雄英:“下車”


    “啊?到了?”朱雄英睜開眼睛看看四周,跟著朱標下了車。


    朱標活動一下脖子,扭頭看著傅讓:


    “傳下去,孤此來微服出巡,暫不要驚動地方,讓人分批入城”


    說完一把牽住朱雄英的手頭前走去:


    “你帶二十人,跟孤先一步入城,看一看再說”


    ......


    “傅讓啊,你說這城裏有什麽好去處沒有?”


    一身便服的朱標走在溧陽的大街上,盡管他十分有興致,不過這會兒已經臨近黃昏了,路上的行人已經不多了,連帶著擺攤做買賣的人都少了。


    不過街兩邊兒都門臉兒還開著門,有著一兩個主顧。


    “好去處?”傅讓抬頭看看前方不遠的青樓:在他想來,除了青樓和沙場,哪裏還有好去處!


    不過想到朱標的身份,不由得又打了個寒顫,勸諫道:


    “爺,天色就要晚了,您看是不是先住下,明日再...?“


    傅讓看了看天色,有些擔憂的問道。


    朱標還是興致不減:


    “看看嘛,有甚打緊?”


    說完看向旁邊的一家藥材鋪。


    這家藥材鋪子門臉有些小...十分的小,看著有些破落不堪,門口杆子上掛的招子顯得有些破舊。


    匾額和門框也是一副被歲月侵蝕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不過卻十分的幹淨,顯然是有人每天擦拭的結果。


    匾額上的字用的是隸書所寫,看的出來這家的主人倒是有些底子:濟世堂!


    兩邊的門框上掛著兩塊掉了漆的木板,上邊寫著一副對聯:


    唯願世間人無病!


    寧可架上藥生塵!


    “嗯”朱標滿意的點了點頭:“廟小有真佛,倒是有幾分風骨”


    “不錯,看看去”


    說完邁步就走了進去。


    朱雄英在後頭撇撇嘴:真是沒話找話,現在哪家藥鋪不是寫的這個?


    進門之後,給朱雄英的第一感覺就是不大,小小的空間擺的滿滿當當。


    第二個感覺就是幹淨,桌椅、藥架、藥匣甚至地麵上也被擦的一塵不染。


    如果要論幹淨程度,宮裏不過也就這樣。


    朱雄英打眼望去,瞅見一位老者,看模樣應該有個六旬上下,藍色粗布衣裳。


    清瘦的麵容目光平和,不時的捋上一把潔白的山羊胡,看著倒是慈眉善目。


    他正借著外邊黃昏點點的光亮,拿著一本醫書在看,不時的端起手邊的茶碗喝上一口。


    搭配上他身後的整牆的藥匣和身旁的藥罐,一副清幽古樸的氣息傳來。


    看見朱標一行進了屋,那老者趕忙放下手中的醫書,邁步迎了上來拱拱手:


    “幾位,小老兒有禮了”


    說完一攤手,指著旁邊的椅子:


    “請上座”


    又衝著後堂吆喝一聲:


    “靈兒,沏壺茶來”


    朱雄英撇撇嘴:看這老家夥這麽熱情,想來生意不怎麽好...


    聞著滿屋子的藥香,朱雄英在屋子裏四處亂看。


    正在這時,朱雄英眼前一亮:從後堂進來了一個姑娘。


    看上去年紀也不過十一二歲,烏黑濃密的秀發被束發繩簡單的綁著披散在背後,膚如玉吹彈可破,眸子好似一汪清泉,看一眼就沉醉了溫柔。


    有種南方少女特有的皓婉與柔情。


    “這位少爺,您喝茶”


    說完衝著朱雄英莞爾一笑,修長的手指映著茶葉的綠波。


    這一刻朱雄英仿佛看到了踏浪而來的輕舟與柔水...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這姑娘也是一身的粗布打扮,看上去十分幹練。


    “咳咳...”朱標咳嗽兩聲,看向藥材鋪的掌櫃:


    “老先生近來生意如何呀?”


    老掌櫃倒是淡然一笑:


    “溫飽而已...”


    “老朽都這般歲數了,也不甚看重這些黃白之物...”


    說完有扭頭看了眼旁邊的孫女:


    “隻願我大明少些罹病之人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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