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離文樓不遠處。


    傅讓依然在兢兢業業的修理園子。


    這個不大的園子,如今已經打下了地基,開好了規劃,一些景觀、亭閣、還有池塘,都已經初見雛形了。


    之後,再按部就班的運來些木料,景觀,還有奇石於石材,挨個點綴上去。


    就像是不施粉黛女子梳妝,有條不紊的描眉、挽發、染唇,逐漸裝扮成一個俏麗的女子。


    朱雄英有大氣魄,說要讓這座小小的園子,擠滿一年四季,暈染出應天府的煙雨江南。


    所以一些遐邇聞名的工匠們,一邊暗罵太孫的不當人子,一邊又彼此融會貫通、精巧布局,用出了吃奶的本領。


    媽的,隻談需求,不考慮實際情況的太孫,真的是太討厭了!


    也正因如此,作為總負責人的傅讓也是一刻不敢懈怠,有事沒事就要守在這裏,監工的同時,也方便對一些突發情況及時作出修改。


    可現在,他卻忽然在一個角落,看見了李景隆,一個鬼鬼祟祟的體麵人。


    說他鬼鬼祟祟,是因為他左瞄右看的作態不像是個正派人。


    而說他體麵,又是因為他指手畫腳的拿腔作調,像是一個大爺!


    “嘿!奶奶的,你輕著點啊,這都是太孫花大錢買回來的,磕壞了你賠?”


    “還有你,那個牆是你那麽砌的嗎?奶奶的匹夫!”


    傅讓悄聲摸了上去,又猛的一咳嗽:


    “這是誰呀,在這耀武揚威的?”


    “左右,拉下去,砍嘍!”


    李景隆霍然回頭,正好對上傅讓揶揄的眼神。


    他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


    “閑的沒事,騷情你爺?”


    傅讓哈哈大笑,直接在李景隆的胸口上擂了兩拳。


    “好小子,剛回京就知道來瞧瞧三哥,夠意思!”


    李景隆撣了撣領口,退後幾步,嫌棄的撇了撇嘴。


    雖然臉上嫌棄,可他的確是來找傅讓的。


    葡萄美酒夜光杯,沙場征戰幾人回。


    沙場征戰不必再提,他已經回來了。


    之後,就需要再去找一些葡萄、美酒和夜光杯了!


    所以,他盛情邀約:


    “晚上下了值,找個地方樂嗬一下?”


    傅讓震驚:


    “你剛回來就嫖?”


    李景隆搖著手指,饒有興致的否定了他的話:


    “準確的來說,這是本將軍回京的第二天!況且,舒服,還有挑時候的?”


    傅讓意動,下意識的看了看左右,又看了一眼正在整修園子的眾人,遲疑的說道:


    “那…誰花銀子?”


    不是他謹慎,實在是他被李景隆坑壞了。


    “漬!”李景隆嘬了嘬牙花子,十分的不滿意,一副被傷透心的理直氣壯:


    “爺們家裏隨征的二十條漢子都要去,你說誰掏銀子?”


    傅讓臉色緩和。


    以往一兩個人的嫖資,李景隆坑了也就坑了。


    雖然不便宜,可憑他們彼此的家底,也不算個事。


    可如今老李家帶了二十多人,要是再坑他的錢,李景隆不敢那麽不要臉!


    “成!”他當機立斷:


    “等下了值,咱們換身衣裳就去!”


    “這就對了嘛…”李景隆眉開眼笑。


    想起那些耳鬢廝磨與肌膚相親,他俊朗的臉上又透漏出一絲猥瑣:


    “美人...吮的爺...嘶,漬漬漬…帶兵年餘,也著實想的慌!”


    ……


    捱到下值。


    宮門落鑰,侍衛換班。


    曹國公府的家將們,早就在城西等著了,所以傅讓和李景隆也不回家,索性在侍衛房拾掇了一身便衣,就勾肩搭背的直接打道勾欄院。


    可剛走出皇城,他們就看見了徐俏兒。


    她的身後,跟著一個丫鬟,還有幾個徐家的兵。


    從她背著手,眉眼帶笑,一跳一跳往前走的作態看上去,她的心情似乎很好。


    見什麽人說什麽話,所以李景隆緊走兩步上前拱了拱手,笑嘻嘻的打起了招呼:


    “徐姑娘哦不,應該叫太孫妃了才是…”


    徐俏兒盈盈一福,聽見被稱呼‘太孫妃’後,又紅著臉把下巴一揚:


    “瞎叫什麽呐!”


    “還沒大婚呢,你就你就你就…嗯?”


    “一點兒都不知道穩重!”


    說完後,她扭頭坐上了回家的馬車,看上去,頗有幾分眉飛色舞與欲拒還迎。


    馬車軲轆漸行漸遠,傅讓和李景隆麵麵相覷。


    你翹著尾巴,都他奶奶的要竄到房頂上了,還穩重?


    你穩重你娘的腚溝子!


    ……


    坐上馬車之後,徐俏兒斜靠在一邊兒,想起朱雄英的種種回應,時而傻笑,時而更傻的笑。


    情竇初開的年紀,沒有功利,少了匆忙,點點的情緒,就可以經久不衰。


    就像是月色下的潮汐,輕狂,柔和,卻又堅決。


    童年時被安排的感情,喜歡卻來的如此洶湧。


    她想過,卻從來沒有如此的篤定。


    嘿嘿…君住長江頭,我也住長江頭,日夜思君又見君,去他娘的長江水…


    嘴裏碎碎念個不停,她忽然撩起了馬車上的簾子,興致勃勃的四下觀瞧。


    此刻,在她的眼裏,樹木擁有了樹葉,鳥兒懷抱了天空。


    就連宮廷的棱角,也染上了落日的溫柔。


    一旁的徐葉瞠目結舌。


    她在想,大小姐是不是被什麽魘住了,要不要找幾個老道來看看…


    徐俏兒渾然不覺,又興致勃勃的顯擺:


    “我說葉子,你見過嵌著幾百顆寶石的冠嗎?見過拖地六尺六的披風嗎?”


    徐葉頻頻搖頭。


    幾百顆寶石的冠?那是嵌寶石還是嵌了個冠啊?


    脖子不壓折了?


    還拖地六尺六,那是成親啊還是掃地去了?


    徐俏兒自顧喋喋不休的說著,又忽然低著頭,覺得有些苦惱。


    常言道,女為悅己者容。


    她忽然後知後覺的覺得,自己的眼神不夠拉絲,聲音不夠嫵媚,身段不夠斯文,胸也不夠大。


    說起胸,她又想起了府上的那些奶娘,廚娘,她們的胸,啼哩吐嚕的,跟個燈籠似的…


    怎麽長的都是…


    暗暗咋舌的同時,她又有些氣餒,又很不死心,伸手抓過徐葉的手,按在自己的胸上:


    “捏捏,軟嗎?”


    “嘶…”徐葉倒抽涼氣。


    你這可不像是個能守婦道的人呐…


    可看著徐俏兒眼裏的期待,她隻能咽了口唾沫,口是心非的說道:


    “軟!”


    “又軟又大!”


    ……


    另一邊的李景隆和傅讓,一副鐵瓷的樣子,彼此勾肩搭背,狼狽為奸的來到了城西,在一個看上去不像風流之地的風流之地,停下了腳步。


    訉時院。


    顧名思義,這是個陪人說話消磨時間的院子。


    對這裏,李景隆是老主顧了。


    他們這些人,好嫖,可也要日安全逼,不然得了花柳病,那可了不得!


    這兒,就是個能提供日安全逼的場所。


    具體的,李景隆也不太清楚,聽說是有些關係,好像是在教坊司有些門路,會收攏一些朝廷允許的犯官家眷,也會趁著大災之年去受了災的各地買些丫頭從小培養。


    雖然貴,可勝在體麵。


    還沒進門,跟著李景隆一起來的家將們就擠在一起,一副好奇的模樣上下打量。


    看著四處透著清雅,渾然不似以往見過的勾欄院那般俗窩似的鶯鶯燕燕,他們暗暗咋舌。


    他們從來沒來過這麽個地方。


    都幾十歲的人了,都有家室,況且真想打些野食兒,這種地方也太貴了,不劃算!


    在他們看來,燈一吹,一樣舒服,甚至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其中有一個操著手,下意識的湊到李景隆跟前驚歎:


    “少爺,這地方看著可不像個窯子,啊?”


    “嘿這家夥,要說這是哪個縣的縣太爺家裏的後院,咱也是信的…嘿,這草!這花!這畫!這石墩子!…大戶人家呀…”


    李景隆扭頭看著他。


    這地方實打實的銷金窟,姑娘好,價錢自然不菲,沒點刷子,砸下去幾百兩下去連個手都摸不上。


    甚至看得上了哪個姑娘,直接帶回家,當個妾都是妥當的。


    要不是這次北疆,這些人保著他立了大功,也要收攬人心,他也不舍得帶著這些人在這快活。


    他哂然一笑,言語調侃:


    “狗嘴叼厥屎,麻花都不換,你能吃過什麽好豬肉呀?”


    “等會進去了,少爺給你找個湖南妹子,讓你上上勁兒!”


    ……


    “吆,李少爺,傅少爺,您二位可有日子沒見了…”


    進了門後,訉時院的姨娘第一時間就迎了上來。


    姨娘三十歲上下,粉麵桃腮,黑發順滑,身穿一身淡綠色紗裙,眉眼自帶笑意。


    雖出於風塵,卻又不染風塵,舉手投足自帶一股親近,若隱若現,卻又恰到好處。


    可李景隆知道,這就是個笑麵虎。


    京城居,大不易,更何況這種男人拈酸吃醋,女人比花解語的是非場。


    能開妓院的,都是做的賣人生意,沒一個善茬,吃人不吐骨頭,甚至比他們這些帶兵的人都心黑手狠。


    他淡然的笑笑,順手接過手巾擦了擦手:


    “一直在外帶兵,又剛打了場大仗,這不回京了,來歇歇乏…”


    說著,他扭頭看了眼身後的家將,對姨娘引薦:


    “這些,都是自家人”


    一句話,讓家將們臉上有光,下意識的挺了挺將軍肚。


    他們很多都在都督府有軍職,如今大明朝武人勢大,一個老鴇子,對他們來說實在沒什麽了不起的。


    可這話,聽著就讓人很舒服。


    李景隆接著說道:


    “自家人,可也都是些征戰沙場的驍將,一等一的好漢子,過江龍,一般的姑娘可降不住…”


    “嗯…叫幾個湖南妹子,四川妹子,給他們拿拿頂…唔對,要那種看頭一眼就能想到床的!”


    說著,李景隆又扭頭對家將們說道:


    “你們先玩著,等到了後半夜,都到我那喝酒去,回家了,咱們今晚不醉不歸,好好寬寬身上的乏!”


    姨娘打了個顏色,一旁自有伺候的迎上來,大聲呼喝著將這些門板寬的漢子往後院引:


    “好勒軍爺們,咱們這邊走著…”


    安頓了家將,李景隆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樣,一馬當先的往後院走:


    “二院還留著嗎?”


    “去,把明樓姑娘叫來,伺候局兒”


    “您這都哪年的賬頭了…”姨娘跟在身後笑麵如花,又解釋道:


    “明樓早就被人贖身了…”


    “贖身?”李景隆詫異的回頭。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很清楚。


    訉時院,多是些舞風弄月的清倌人,這個明樓就是其中翹楚。


    俗稱伎。


    妓是婊子,賣身不賣藝,可伎卻主要撫琴弄月陪喝酒,賣藝不賣身。


    這些可都是訉時院從小挑一些底子好的買回來,又被各種師傅培養著,琴棋書畫、吟詩作對無一不通,甚至有些人連兵書策論都有涉及,比南方一般大戶人家的閨女都要優秀。


    這種從小就花大銀子,大精力培養的丫頭,姨娘不撈個滿嘴流油,能放她走?


    記得去年,有個做棉布生意的山西人,要花三千兩銀子一親芳澤,這個姨娘可是連眼皮子都沒夾一下。


    傅讓好奇的問了一句:


    “被誰贖的?”


    姨娘似乎不想在這個事上牽扯,惜字如金:


    “常家,常三爺…”


    “常森?”李景隆一愣,又看著姨娘黑著臉的樣子,顯然是做了賠本買賣。


    他搖了搖頭。


    活該他們常家破敗,媽的天天來嫖,還他媽淨嫖霸王娼,能不破敗嗎?


    他也沒在這事上牽扯,又直接往頭院走去。


    “那就把香墜兒和百靈叫來伺候局兒,再張羅桌席麵兒…”


    “真是不巧…”姨娘又陪著笑:


    “香墜兒和百靈都在陪別的客人,剛來了夥子人,看模樣,也都是夥軍爺…”


    “您看要不要換個別的姑娘,咱們院裏的姑娘也都…”


    這下李景隆的臉色有些難看了。


    夜正黑,風正烈,風花雪月正當時。


    可如今剛要有點興致,卻連連被撅?


    怎麽哪哪都不順呐!


    “告訴他們,我傅三哥叫他滾蛋!”


    傅讓一瞪眼就要頂回去。


    可想了想,又琢磨著是李景隆攢的局,又是李景隆掏的銀子,也就沒有再說什麽了。


    他們這些人,家裏都有個頂牛的爹,都是實打實殺出來的,整個大明不敢得罪的人不多,更別提妓院裏的嫖客了。


    心情好了守你一些規矩,不給麵子,自己就是規矩。


    想了想,李景隆又補充道:


    “哦對,走之前別忘了讓他們把賬付了,我說的是我和傅三哥的賬!”


    “誒你他媽!”傅讓忍不住了。


    嫖霸王娼的名頭也要安在老子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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