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了謝期霖的課表,次日柳依心提著兩杯奶茶,又等在謝期霖上課的教室門口。


    下課後,大量學生從教室門口魚貫而出,柳依心在其中一眼辨認出身高和模樣出類拔萃的謝期霖,笑著走過去。


    大概有了昨天的經驗,謝期霖這次看見他沒有特別驚訝,隻是淡淡說了句:“你怎麽來了?”


    柳依心把手裏的奶茶分一杯給他,笑著說:“想來找你啊。”


    謝期霖先是盯了柳依心幾秒,才接過飲品,垂眸瞥了一眼,果然是珍珠奶茶。


    和他上次從柳依心手裏拿走的那杯一樣,七分糖,又另外加了奶霜和巧克力碎。


    看來柳依心很喜歡這個口味,所以想當然以為他也喜歡。


    謝期霖其實是不怎麽喝奶茶的,嫌太甜膩。但在柳依心一臉“我可是給你了好東西”,亮閃閃的期待眼神中,還是把吸管插上,啜了一口,評價道:“還可以。”


    甜得齁人。


    柳依心頓時呲出小白牙,開心說:“有品!”


    這可是他試了許多次,才探索出來最好喝的搭配。


    但他以前推薦給傅雨筠,傅雨筠卻很嫌棄,一直說太甜了。


    還是謝期霖和他相配。


    做的菜合他胃口,喜歡喝的飲品口味也和他一樣。


    柳依心戳開自己的奶茶,也啜了一口,漂亮的貓兒眸卻沒垂下,而是在濃長睫毛的遮掩下滴溜溜轉,自以為很隱蔽地觀察謝期霖。


    謝期霖的表情很平靜自然,看著似乎並未對兩人昨天那通電話,自己做出的冒犯行為生氣,但也沒有其他多餘的情緒。


    仿若昨天一切都無事發生。


    這讓柳依心有些捉摸不定謝期霖的態度。


    他這個人心裏完全憋不住事。


    兩人剛走出教學樓區,柳依心就忍不住主動問道:“你就不想對我說些什麽嘛?”


    “說什麽?”


    奶茶實在太甜了,謝期霖輕蹙著眉,快速喝完,然後把空掉的杯子丟進垃圾桶。


    “呃……”


    柳依心一時語噎。


    柳依心一直是個很簡單快樂的人,不喜歡思考過於複雜的事物。但認識謝期霖後,這點發生了改變。


    很多時候,謝期霖都讓他很糾結抓狂。


    這人總是冷著一張臉,死裝死裝的。高興的時候看不出來,生氣的時候悶不吭聲,心裏好像放著一個大箱子,什麽事都藏在裏麵,還吝嗇地不給別人看,隻好讓人一點一點猜。


    柳依心最煩猜別人心思了。要是別人,他肯定早不耐煩地讓對方滾一邊裝深沉去。


    可對於謝期霖,他卻好像有著無窮無盡的探知欲,謝期霖越是想隱藏,他越是憋著一股勁,非想要弄清楚這人到底在想什麽。


    謝期霖其實才是真正的釣魚高手吧。


    輕而易舉就能把他心情搞得七上八下,抓心撓肝,在他感覺快要崩潰放棄的時候,又及時用一根細細的線釣著他,牢牢把控住他。


    有時柳依心感覺自己就像一條單純可憐的小魚,怎麽都遊不出來謝期霖的池塘。


    既然怎麽都遊不出去,那他幹脆擺爛不遊了。


    柳依心認輸了。


    明明是他想釣謝期霖,現在卻是他被謝期霖釣得死死的。


    他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釣魚高手,謝期霖沉得住氣,他沉不住。


    柳依心滾了滾喉結,看著身前謝期霖的背影,終是忍不住率先戳破兩人之間那層薄薄的窗戶紙,說道:“你難道不該說明一下,我們現在是什麽關係?”


    謝期霖會在心裏嘲笑他吧。


    好不容易才逼問出謝期霖喜歡自己,取得一點主動權,可謝期霖卻好像完全沒有被他抓住把柄的恐慌,仍舊是一副清醒理智的模樣,倒顯得隻有他在這段曖昧不清的關係中沉淪深陷。


    謝期霖回過頭,和他四目相對。


    柳依心漂亮的貓兒眸瞪得滾圓,一眨不眨地看著對方漆黑如墨的黑眼珠,企圖從謝期霖看他的眼神裏提前找出一些端倪。


    但他察言觀色的能力實在太差,謝期霖又是那樣習慣不動於聲色,他最終還是沒能捕捉到什麽。


    等待謝期霖回答的時間,幾秒都宛如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柳依心又開始忐忑不安,心髒撲通撲通地快速跳動,在他又快要忍受不了這種死寂般沉默,準備發作的時候,謝期霖開口了。


    謝期霖平靜地說道:“我們之間的關係,由你來決定。”


    謝期霖的眸色很深,黑沉沉的,因此總是顯得毫無波瀾,冷漠無情。


    他太緊張焦灼,過分慌張,迫不及待地想從謝期霖的眼神分析出什麽,以至於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謝期霖的眸裏一直裝著他。


    看到柳依心露出驚訝又無措的表情,謝期霖的眸色愈發黑沉,嗓音低沉磁性,緩緩說道:“你昨天不都知道了,我喜歡你。”


    “決定權在你手裏。”


    是的,決定權在柳依心手裏。


    但他必須要提前知道答案。


    他要確定,柳依心知道他的性取向後,不會脫口而出“討厭”“惡心”這些字眼,不會像那晚發現自己身邊睡著男人後,驚慌失措地踹他一腳,再恐慌地蜷縮成一團。


    哪怕得知他的感情,柳依心也不會厭惡他,離開他。


    決定權在柳依心手中,但柳依心給他的答案隻會有一個。


    “那我們……算交往了?”


    柳依心一臉傻相地看著他,呆呆地說出這句話。


    “嗯。”


    謝期霖眼眸微斂,點頭。


    “靠!”


    怔愣了片刻後,柳依心突然爆了聲粗口,抬手狠狠捶了一下謝期霖肩膀,羞惱道:“那你剛剛幹嘛麵無表情,嚇死我了!你總這樣嚇唬我!”


    謝期霖:“……”


    雖然柳依心給他的答案的確是他預料的答案,但這一拳,力道一點不比那一晚的踹踢輕。


    肩膀被柳依心打得生疼,謝期霖的眉頭微蹙了蹙,又很快鬆展開:“我不一直這樣嗎?”


    “神經病!誰確認關係一臉死人表情!”


    柳依心沒說什麽“死基佬”“惡心”這些話,卻也罵了他。


    一切同他想象得一樣,又有些不一樣。


    短短幾分鍾,柳依心的心情起起伏伏,剛罵完謝期霖是神經病,自己也像個神經病似的,上一秒還在對謝期霖怒目而視,下一秒又露出笑容,開心地抱住他。


    “我也有對象嘍!”


    如果不是周邊有人,柳依心真想現在就親一口謝期霖。


    再一次,他的情緒被謝期霖成功操控,胸有成竹地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回柳依心的心中卻絲毫沒有自己又被謝期霖釣成翹嘴的懊惱和憤慨。


    正如謝期霖甘願上鉤一樣,他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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