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柳依心的脊背也僵硬了。


    是傅雨筠的聲音。


    她怎麽來了?


    不知道傅雨筠是不是認出了他,傅雨筠叫謝期霖的時候聲調還比較正常,但隨即就沉了下來,聽上去並不是十分高興的樣子。


    似乎並不讚同謝期霖這種行為。


    柳依心隻慶幸客廳現在沒開燈,不知道傅雨筠在這麽昏暗的光線下,有沒有看清他和謝期霖剛才的舉動。


    他都沒敢回頭,隻默默把摟著謝期霖腰的賊手放下來,仍舊背對著傅雨筠。


    “……”


    “……”


    “……”


    三人都無聲沉默著。


    傅雨筠啪嗒一聲把客廳的燈打開,打量著柳依心的背影。


    將近三年沒見,柳依心的穿著打扮變了許多,在學校的時候他頭發幾乎沒黑過,總是染著各種流行發色,身上穿著或破洞或樣式誇張,極具藝術風格的休閑裝。


    現在卻是一頭柔軟順滑的黑發,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昂貴西裝,看起來顯然是個已經進入社會的人。


    傅雨筠沒有認出柳依心,還以為這是謝期霖又不知道從哪勾搭來的男人。


    雖說謝期霖現在早已過了早戀的年紀,但吃過一次教訓,傅雨筠對謝期霖交往對象並不讚同,因此不冷不熱說出後麵那句話後,就直接忽略了趴在謝期霖懷裏的人,說道:“公司發了中秋節福利,我來給你送點月餅和水果,你洗洗手過來吃。”


    說完,就打算轉身回自己臥室,準備等謝期霖送走那個男人再和他談談。


    一般人都知道至少保持麵上的體麵,但顯然謝期霖不是一般人。


    “……”


    見傅雨筠又要冷處理這些事,謝期霖把柳依心摟得更緊,回道:“不是又談。這是柳依心。”


    ?!


    柳依心都已聽到傅雨筠回臥室的腳步聲了,身體剛剛放鬆了一點,聽到謝期霖這麽說,瞬間又全身發毛,抬頭瞪大眼看謝期霖。


    傅雨筠回臥室的腳也同時滯住,震驚地睜大眼,回頭再次問:“誰?!”


    “柳依心。”


    謝期霖口齒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柳依心原本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死了,心想我真謝謝你啊,謝圓圓,有種得我想給你兩拳。


    這時候再逃避也沒有意義,柳依心從謝期霖牢牢抱緊自己的雙手中掙出來,轉過身,一手握住謝期霖的手,一手舉起來,無奈又尷尬地同傅雨筠打招呼:“嗨,好久不見。”


    傅雨筠明顯也被謝期霖整無語了:“………………”


    屋內的氣氛一下比剛才更尷尬,不過畢竟快三年沒見,縱使兩人之間有過矛盾和隔閡,時間也消磨了許多情緒。


    傅雨筠怔怔地看他了會兒,到底是回了句:“好久不見。”


    謝期霖去廚房洗葡萄,留柳依心和傅雨筠兩人在客廳,一人一個小板凳,坐在茶幾旁哢嚓哢嚓剝堅果。


    柳依心再次心不在焉地掰著開心果殼,盯著茶幾上傅雨筠帶來的月餅和大包小包的零食牛奶出神,想難怪謝期霖手裏頭就那麽一點兒吃飯錢,還沒餓瘦。


    這麽多人給他投喂吃的,謝期霖不長胖都算好了。


    他忽然有些理解謝期霖當初為什麽對柳安敵意那麽大,他現在也不喜歡傅雨筠。


    好似他平時再照顧謝期霖,傅雨筠一回來,人家血濃於水的親情就立刻將他自動排斥在外。


    當然,柳依心知道這隻是他的錯覺,謝期霖並沒有排斥他,但傅雨筠看不慣他卻是真的。


    畢竟謝期霖因為他倆戀情發病也是真的。


    雖然柳依心並不覺得當時什麽都不知道的自己提分手是錯誤的,但導致的後果卻讓他悔恨至今。


    如果他和謝期霖當時都成熟一點,冷靜下來好好談談,兩人也許根本就不會分手。這三年也不用過得跟牛郎織女似的,每年僅僅隻能見幾次麵。


    不過他和謝期霖誰算偷衣服的猥瑣牛郎,誰是被偷走衣服的可憐小仙女?


    雖然覺得自己是老公,但畢竟牛郎這個名字和人物形象都不是太好,柳依心決定還是把這個角色讓給謝期霖,自己來扮演漂亮可人的小仙女。


    腦子裏亂七八糟想著這些,柳依心突然聽到身旁的傅雨筠出聲問:“多久了?”


    “……”正沉浸腦內小劇場的柳依心一時反應過來傅雨筠問的是什麽。


    見他模樣雖成熟不少,但一對話,就又是一臉懵逼樣兒,傅雨筠隻得又問了一遍:“你和我弟又在一起多久了?”


    “呃,一年?”


    柳依心其實也不太清楚,他和謝期霖都沒提過複合,但關係大概是在謝期霖帶他來這個出租屋時,又親密起來。


    “為什麽是疑問句。”傅雨筠顯然對他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於是又換了一個問題,“你們什麽時候再見麵的?”


    “兩年前。”柳依心老老實實地回答,“我辦畢業展時看見他了。”


    “……”傅雨筠再次無語了。


    意思就是謝期霖剛出院就和柳依心見麵了。


    謝期霖這個狗東西是真能瞞啊,難怪那段時間不神神叨叨問她自己看起來怎麽樣了,是不是和常人無異了,合著是又見到柳依心,沒必要了。


    攤上這麽個弟弟,傅雨筠又煩躁又無奈。


    她時常想自己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嗎?她是殺豬匠,宰了謝期霖這頭豬還是怎麽的,所以這輩子專程來給謝期霖擦屁股贖罪。


    同一個坑,摔了一次頭破血流還不夠,謝期霖還非要往裏麵再跳第二次。


    蒼天要是有眼,這次直接讓他摔死算了,別再折磨她和她爸媽。


    想是這樣想,等謝期霖端著葡萄從廚房出來,傅雨筠還是冷著臉對他說:“是不是還沒吃藥,去把藥吃了。”


    “哦。”


    剛把盛著葡萄的盤子放在桌麵的謝期霖隻得轉身又回廚房,倒水服藥。


    看謝期霖進了廚房,傅雨筠才對柳依心說:“之前沒告訴你我弟有病,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對不起。當時謝期霖的情況很糟糕,我不想讓你影響我弟治療。”


    聽到傅雨筠的話,柳依心感覺喉嚨一陣幹澀,張了張嘴,艱難地梗出兩個字:“理解。”


    “我不知道你現在清不清楚我弟的病情。”可能是擔心謝期霖會出來,傅雨筠的語速很快,說道,“謝期霖的精神有問題,目前已經複發過三次了。醫生說這種情況很複雜,雖然現在又控製住了,但多少還是會對生活有點影響,未來也有也可能再次複發。這種精神疾病每次複發都會更加嚴重,再有一次,到時可能再也好不了。”


    傅雨筠看著柳依心身上的定製西裝和名貴腕表。脫離學校後,原本和他們就不是同一階層的柳依心立刻搖身一變,成為電視劇裏或者雜誌畫報上表現出的那種豪門少爺。


    傅雨筠說道:“我弟的情況現在就是這樣。柳依心,你很好,你完全有條件找個更好和你更匹配的伴侶。如果你隻是懷念有遺憾的過去,並無意和我弟長久發展,我覺得你們還是盡快分開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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