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文德的副將當初在發配路上假死,轉而秘密穿梭於邊疆和京中,替宴家父子傳遞信息。


    宴卿鳴不理解,這偌大的京城約在哪裏見麵不好,一定要在這花柳巷嗎?!


    見到了人,宴卿鳴不悅道:“杜生平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麽約在這裏。”


    杜生平麵露尷尬道:“最近風聲緊,哪裏都不安全,反倒是這龍蛇混雜的花都閣是個好地方,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嘛,少爺別見怪。”


    宴卿鳴把不知道第幾個往他身上貼的風月女子硬生生推開,麵露慍色道:“快說正事,我可不想被纏上。”


    杜生平看看四周,壓低聲音道:“侯爺近來身體抱恙,需要一批藥材,邊疆窮苦根本沒有能用的藥材,想請少爺想想辦法。”


    宴卿鳴心裏焦急且煩躁,他也希望能夠給發配邊疆的家人盡可能多的幫助,隻是他現在人微言輕,又有無數雙明裏暗裏的眼睛在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根本無從下手。


    宴卿鳴輕聲道:“我想想辦法。”


    杜生平回道:“少爺,要快啊……”


    宴卿鳴別無他法,竟想到那個惱人的婚事……若是嫁入澤親王府,大概是此刻最有效替自己脫離困境的方法,可那是不是另一個深淵誰又知道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


    花靈聽到老鴇說有個不近女色的客人,便答應老鴇去勾引一番,不喜歡女人那便是喜歡男人,這京中隻要好這一口的男人,就沒有他花靈搞不定的男人。


    花靈掛著招牌的媚笑,輕盈的轉了個圈圈坐到宴卿鳴腿上,一雙嬌滴滴的玉臂環上了他的脖子,嬌聲道:“這位爺好生眼生呢,第一次來?”


    宴卿鳴被撲麵而來的脂粉味弄得很不自在,厲聲道:“你起來。”


    花靈一愣,問道:“你說什麽?”


    宴卿鳴對這個花靈沒興趣,隻覺得厭煩道:“我叫你從我身上起來。”


    花靈突然笑了,故意湊近宴卿鳴耳邊柔聲說道:“大爺,你害羞啊?”


    宴卿鳴心煩氣躁,語氣和態度也不由得刻薄起來,道:“一定要我說滾,你才肯走嗎。”


    花靈覺得有意思,眼前這個男人不光長相好,性格也是有趣極了,越是對他沒興趣的男人他越有興趣。


    花靈巧笑嫣然,繼續賣弄自己的風情,說道:“不要趕我走嘛,你沒試過,怎麽知道不喜歡我呢?”


    宴卿鳴不想惹事,壓抑怒火道:“我很確定不喜歡你,滾開!”


    花靈還是不肯走,這直接激怒了宴卿鳴,抬手扯下環著自己脖子的手,把身材嬌小的花靈直接推倒在一旁。


    宴卿鳴實在是惱了,怒道:“叫你滾你是聽不懂嗎!”


    花靈這一下摔的不輕,撞到了旁邊的花架,花盆應聲落地,花盆的碎片劃傷了他白玉般的手臂,鮮紅的血流了出來。


    這一幕剛巧被進門的沈爭堂看到,眉頭一皺走上前來:“花靈!”


    花靈見沈爭堂來了,臉上的小模樣瞬時帶上了嬌弱和委屈,哭喪著臉道:“王爺……我好疼……”


    沈爭堂直接上前對宴卿鳴發難道:“你幹什麽推他!他要是有什麽不好,你給我做好死的準備!”


    宴卿鳴沒見過沈爭堂,隻以為他是個普通大戶人家的紈絝少爺。


    見沈爭堂為花靈出頭,哼了一聲道:“哦?你確定你有辦法讓我死?笑話。”


    這種挑釁的話成功激怒了易燃易爆的沈爭堂,顧不得花靈,直接迎上了宴卿鳴。


    沈爭堂手裏的折扇隻指宴卿鳴,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敢這麽跟我說話!”


    宴卿鳴悄悄示意杜生平離開,不屑的看了花靈一眼,又看向沈爭堂說道:“我管你是誰,你要是喜歡就帶他離開我的視線,若再來騷擾我,別怪我不客氣。”


    沈爭堂在這花都閣人盡皆知,誰敢不給他麵子,都跑來張望看看是誰敢這般和澤王爺說話。


    宴卿鳴懶得浪費時間和沈爭堂爭執,更不想惹來眾人圍觀被人發現他的身份,轉身準備離開。


    沈爭堂哪裏是吃虧的人,想要追上宴卿鳴,喊道:“你!你別走!”


    花靈可不想放沈爭堂走,忙撒嬌道:“王爺我好疼……”


    宴卿鳴根本不聽沈爭堂廢話,直接離開花都閣。


    花靈在旁邊流血,沈爭堂顧不得管宴卿鳴,蹲下身看花靈的傷。


    見花靈傷的好厲害,對一旁的人群大喊道:“快叫大夫!”


    宴卿鳴逐漸走遠的背影看起來格外的挺拔,清冷的氣質絕非凡人,和這燈紅酒綠的花都閣顯得格格不入。


    沈爭堂哼了一聲,摟著懷裏嬌弱似水不住顫抖的花靈狠狠地自言自語道:“混蛋給我等著!”


    *


    傅嬤嬤每天都忙忙叨叨的替宴卿鳴準備成婚的事情,這已不複往昔熱鬧的侯府被她打掃的幹幹淨淨,掛上了大紅的綢緞,讓這冷清的大宅添了不少喜氣。


    傅嬤嬤獻寶似的舉起剛做好的大紅燈籠,笑道:“少爺,你看看我糊的這紅紙燈籠,是不是不比福慶齋的喜燈籠差多少,我人老了,但這手藝還是很不錯的對吧。”


    以前的鎮遠侯府風光無兩,家裏大事小情用的每一盞燈籠都是那京中最有名的福慶齋老師傅親手做的,現在風光不在,福慶齋的燈籠更是一盞都買不起了。


    雖然家道中落,可宴卿鳴成親的大事,傅嬤嬤不想留遺憾,便自己做了這一盞盞的大紅喜燈籠,自己看著滿意的不得了。


    描了金邊的大紅燈籠擺了一院子,宴卿鳴喝了口熱茶,看著傅嬤嬤開心的像個少女,不由得心情也好了些。


    宴卿鳴倒了杯茶,推到傅嬤嬤麵前,說道:“昨天還說眼睛看不清,今天又大晚上不睡做燈籠。”


    傅嬤嬤轉頭看著宴卿鳴道:“這是你成親用的,我就是做瞎了也值得!”


    收斂起笑容,傅嬤嬤突然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少爺啊,嫁到澤親王府不比在侯府自在,受了委屈也不如在家裏,哪怕是想哭也不能想哭就哭……”


    宴卿鳴見傅嬤嬤這副語重心長的模樣,不由得笑道:“說什麽呢,這話不是姐姐出嫁的時候嬤嬤和她說的嗎,結果姐夫家裏還沒來得及欺負姐姐,姐夫倒是先死了。”


    想起大小姐,傅嬤嬤又擔心道:“大姑爺雖然不是良人,但也確實命薄,他一死更苦了大小姐啊。”


    宴卿鳴說道:“我倒是覺得那種人家不留也罷,姐夫死了姐姐回來才是最好的。”


    傅嬤嬤歎了口氣道:“本來說是要回來的,可咱這侯府也不太平,老爺的意思讓她在婆家守寡也好過回來跟著娘家受罪。”


    傅嬤嬤說的沒錯,現在的宴家保護不了任何人,就連宴卿鳴現在也要靠賜婚來保護自己的周全,也隻有他先安頓下來才能想辦法救整個宴家。


    宴卿鳴知道傅嬤嬤的不安,說道:“傅嬤嬤,你隨我一起去澤親王府,不論如何我都會讓你安全的。”


    傅嬤嬤心裏的不安哪是能消散的,擔心道:“哎……我一把年紀了怎樣都是可以的,就是現在死了也活得夠本了,我就是擔心少爺你。”


    宴卿鳴不是個愛笑的人,此刻卻也麵露笑顏,安慰焦慮的傅嬤嬤道:“都會好起來的。”


    傅嬤嬤恪守職責繼續給宴卿鳴說著成親的瑣事:“少爺,你和王爺都是男人,這新婚之夜……你知道該如何吧。”


    宴卿鳴臉上看起來心中有數,實則完全不知道,和傅嬤嬤沒必要裝蒜,直截了當搖頭道:“不知道。”


    傅嬤嬤確實該給宴卿鳴講講這成親之後夫妻的恩愛之道,大小姐成親前便是她教導的,可這少爺嫁人,她還真有些開不了口。


    傅嬤嬤麵露難色,婉言道:“總之你記得,會很疼,忍一忍就好了。”


    宴卿鳴不解道:“他疼還是我疼?”


    傅嬤嬤笑道:“自然是你疼了。”


    宴卿鳴搖頭道:“那不忍,他敢弄疼我,我就打他。”


    傅嬤嬤忙擺手阻止宴卿鳴這種暴力的想法:“哎呦我的小祖宗,那個是你夫君是王爺,不能打的!聽話,忍忍就過去了,次數多了就好了。”


    宴卿鳴真的不懂了,問道:“還次數多?”


    傅嬤嬤點頭道:“對啊,成了親你們就是夫妻了,這夫妻恩愛,那不是常事嗎。”


    宴卿鳴一愣,隨即竟有些紅了臉,不知是害羞了還是被這一院子的紅燈籠映的。


    宴卿鳴語氣有些怪的說道:“誰要跟他恩愛啊……”


    也沒的旁人,不必拘著主仆之禮。


    傅嬤嬤慈愛的伸手摸了摸宴卿鳴的頭,溫柔說道:“我們少爺長大了,要成親了。”


    回想起當年,傅嬤嬤還是壯年,照顧著宴家的大小姐和少爺,陪著他們長大成人,再到宴家的衰敗,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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