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城,早已不複往日的平靜。


    赫米提在這裏住了幾年,多少還是有點感情。


    平日裏賣早點的攤販死在了攻破城門的那一天,再也沒人熱情的招呼赫米提,問他要不要吃個蔥油餅。


    城裏的居民人人自危,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生怕被西疆士兵抓出去殺掉。


    酒肆門口那個偌大的酒缸破了個大洞,裏麵的酒已經被士兵撈走喝掉。


    赫米提還記得,小時候的宴明鏡就喜歡爬這個大酒缸玩,每一次都從上麵摔下來,然後哭哭啼啼跑回去找宴秋濃。


    邊關城中間的空地豎起來一根木頭,渾身是傷的廖閩被掛在上麵奄奄一息。


    阿圖勒賭宴卿鳴會來救他的部下,周圍安排了數十個弓箭兵,隻要宴卿鳴出現就讓他萬箭穿心。


    但是這個計劃被赫米提否定了,阿圖勒也是倔,死活不樂意撤掉弓箭兵。


    兄弟兩人僵持了半天,最後決定不殺宴卿鳴,其他中原士兵看到就放箭,絕對不留活口。


    燕十七的神隱營已經到了邊關城周圍,昨天半夜兩方交火。


    神隱營勇猛卻人少,西疆士兵計入不認但是奈何人多。


    兩方也沒能打出個結果,各自退回了自己的領地。


    赫米提站在城牆之上,看著神隱營所在的方向。


    阿圖勒讓赫米提鎮守在此,不知道下一次神隱營進攻,還有沒有命活著回去。


    赫米提是西疆第一武將,阿圖勒眼看著弟弟隨著年齡的增長一身武藝突飛猛進。


    沒人能活著從赫米提手下逃走,他下手之狠,無人能及。


    這大概也是不管赫米提做什麽,阿圖勒都由著他的根本原因。


    赫米提遠遠看見一個騎馬的身影在往邊關城的方向行進。


    眯起眼睛想要看個清楚,直到那人臨近城門口,赫米提才看清來人是邢易。


    邢易左手拉著馬韁繩,右手握著卷起來的軍旗。


    赫米提不知道邢易單槍匹馬帶著軍旗來這是要做什麽,抬手不讓士兵輕舉妄動。


    邢易抬頭看著城牆上麵的赫米提,右手一抖將卷起來的軍旗散了開來。


    邢易手上用力往下一戳,軍旗就那麽直挺挺紮在了地上。


    邊關城外的風吹著那麵軍旗,上麵赫然一個“宴”字格外的顯眼。


    西疆士兵開始竊竊私語:“這不是挑釁嘛!有本事他們的軍隊來打,看誰能贏!”


    更有士兵氣急敗壞,說道:“王子殿下!這是挑釁是羞辱,我去把那破旗子燒了。”


    赫米提阻止了他:“誰都不許動。”


    赫米提看著那麵宴字軍旗,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當年在邊關城,罪臣之子宴卿鳴不被允許也不能用宴字軍旗出戰。


    邊關城外大大小小數百次的戰役,全是宴卿鳴的軍功,卻連名字都不能提。


    現在邊關城破,中原還是要靠宴卿鳴把邊關城打回來。


    現在倒是這般光明正大的拿出宴字軍旗,拿宴卿鳴來恐嚇邊關城裏的西疆軍隊,當真可笑極了。


    赫米提笑了,自言自語道:“沈介音,好啊,就知道沈家出不來好人。”


    話一出口,赫米提整個人都愣住了,他還記得上次說這話是當著沈修寧的麵。


    然後那個小王八蛋跳起來給了赫米提一腳,踢在他小腿骨上疼了好久。


    沈修寧啊……


    赫米提想想要是那個小子以後管他叫爹,也是個不錯的事情。


    赫米提站在城牆之上,暢想著當便宜老爹的美好生活。


    阿圖勒得到消息,站在城門口看著那麵宴字軍旗發愁。


    宴卿鳴真來了,這可不好辦了。


    *


    赫米提住在了以前宴卿鳴的房間裏,這裏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躺在床上還能想起當年剛到邊關城做質子時,每次睡不著就跑來要求和宴卿鳴睡一起的日子。


    年幼的赫米提有過無數次和宴卿鳴同床共枕,現在長大了,宴卿鳴再也不肯和他親近。


    赫米提突然睜開眼睛,翻身下床把被子和枕頭拖下床丟在地上。


    赫米提想起那個混蛋沈爭堂來邊關城的時候也是住在這裏,他跟宴卿鳴幹過什麽,赫米提想想都上頭。


    去他的明媒正娶的夫妻,西疆人不講那套!


    搶來的就是自己的,赫米提要自己動手搶。


    赫米提從房間裏出來,就看見阿圖勒在院子裏的石桌旁坐著喝酒。


    “喲,沒睡呢。”阿圖勒多拿了個杯子倒上酒,“過來陪你哥喝一杯。”


    赫米提上前坐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阿圖勒看著弟弟樂了出來:“弟弟長大了真好啊,能陪我喝酒了。”


    赫米提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你後宮男男女女一大群,每天都有不用的人陪你喝酒,不需要我陪你。”


    “那不一樣。”阿圖勒突然苦笑了一下,“你是我弟弟,我唯一的弟弟,兄弟如手足!他們算什麽,不過是隨便換的衣服。”


    阿圖勒說完,又看向赫米提說道:“但你不這麽想,手足對你來說沒什麽,那件別人穿過的衣服最重要。”


    赫米提不愛聽,但也懶得跟阿圖勒吵架。


    阿圖勒又喝了一杯酒:“再過倆月你就十八了,西疆的男子十八必須娶妻了,你怎麽打算?”


    赫米提不以為意,輕描淡寫的說道:“城外的軍旗你也看見了,人都來了,成婚便是。”


    “那是別人老婆!”阿圖勒企圖喚醒戀愛腦的弟弟,“他跟了沈爭堂八年了,孩子都生過兩個了,我真的不理解你幹嘛非喜歡他!圖他漂亮?二十九的人了,再漂亮也會老的!”


    赫米提真的惱了,反駁道:“二十九怎麽了,我喜歡的是他,他九十二我都喜歡!我早晚殺了沈爭堂,那兩個孩子以後都要管我叫爹!”


    阿圖勒真的要瘋了,指著赫米提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什麽倒黴弟弟!喜歡寡婦還帶自己創造的呢?


    “你啊你啊!”阿圖勒恨恨的又喝了一口酒,“奪人妻子,殺人父親,你等著以後那倆小的長大了聯手給你弄死,怕死就趁著還小趕緊把他倆弄死!”


    赫米提喝完杯子裏的酒,把杯子放下,站起身說道:“那就弄死他們兩個,卿鳴才二十九,能再給我生個孩子!”


    說完赫米提就走了,剩下阿圖勒一個人。


    阿圖勒哀嚎一聲:“真的瘋了!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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