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媳,此事另有內情,你先讓他們放手,老身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蘇沐希神情恍惚,看著眼前的一切,隻覺得不可置信,她竟是重生了。


    重生在她剛嫁進永安候府的第二天。


    “郡主,老身在跟您說話呢!”這聲您,賀老夫人咬的極重。


    她的視線不由的看向那趴在長凳上的人,那人還穿著昨天的婚服,紅豔的顏色異常的刺目,那是她的夫君,新婚之夜丟下她這個新娘,跑去跟人廝混,不成想被她兩個哥哥發現,毒打了一頓被送了回來。


    永安候為了給她的父兄一個交代,便把人綁在長凳上打軍棍,打多少由她決定。


    她左邊是剛剛說話賀老夫人,右邊掩麵哭泣是侯夫人,前麵是威嚴沉穩的永定侯,這侯府的主子全都在著,明著是要讓她出氣,實則處處威壓,根本沒把她當回事。


    蘇沐希沒有回賀老夫人的話,而是把視線投向了永安侯,他氣定神閑,像篤定她不會讓這板子打下去。


    她上一世確實沒有,她迷戀這個男人到了如癡如醉的地步,不但板子沒打,還怨恨兩個哥哥下手太狠,以此為要挾,讓哥哥幫她跟父親討官職。


    想到兩位兄長,她一瞬間猶如醍醐灌頂,父兄去世,怕是皆由此事而起。


    因為跟他這位丈夫偷情的另一個主角,便是已經寡喪在家的瑾王妃。


    當然也算不得偷情,畢竟她這位丈夫還有另一層身份,那就是已經戰死的瑾王殿下。


    堂堂的瑾王假死遁走,偽裝成永安侯的嫡子,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在預謀什麽?


    “侯爺,此中內情,兩位兄長都已告知與我,您覺得這板子該不該打呢?”


    永安侯對上那雙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內心一顫,轉而看向趴在長凳的那人身上,一道壓抑的怒喝響起,“打。”


    她其實更想要一份和離書,能夠遠離他,遠離這個龍潭虎穴。


    隻是此事已然牽扯上父兄,鬧掰了,隻怕他們投鼠忌器,如今她也隻能暫時穩住他們。


    啪啪啪的板子聲落下,十下、二十下、三十下......五十下、六十下,蘇沐希在心裏默默的數著次數,她真恨不得能就此把他給打死。


    但是她不能,因為她太了解這個人了。


    他是日後的九五至尊,他是殘忍的雲瑾帝,他弑父虐母。


    她始終忘不了,那些個無盡的長夜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起初她為了他的前程,在戰場拚殺,為此惡疾纏身,終身不能懷孕。


    她為了教養好養子,殫精竭慮,隻因為他說,他不納妾,這孩子是他從族中領來給她傍身的。


    可到頭來,她父兄接連戰死,他搖身一變成了戰功赫赫瑾王爺,蘇家軍盡數歸他所有。


    他如願的當了皇帝,而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被他封為太子,至於那孩子的親生母親,自然是他的正妻。


    名正言順的瑾王妃,皇後。


    而她呢!她的一生都成了笑話。


    幽禁在侯府得後院,日日受他折磨,至死方休。


    侯夫人啪的一聲跪倒在她跟前,“郡主,沐希,婆母求你了,在打下去,城兒便活不成了。”


    思緒被拉回,蘇沐希看著哭的淒慘的侯夫人,心裏不可抑製的軟了一下,雖然她很可恨,但最後留在這個侯府跟她相依為命的,也隻剩下這個失去兒子的侯夫人。


    她跟自己何其相似,都是幫別人養了兒子。


    “停吧!”整整八十軍棍,雖不算報仇,但也算解恨。


    她好心的攙扶起侯夫人,卻被她一把推開,踉踉蹌蹌的跑到簫雲瑾跟前,兒啊兒啊的喚著。


    永安侯皺了皺眉頭,側目看著她,咬牙說道:“郡主,可覺得解氣了。”


    她給永安侯福了一禮,“侯爺放心,本郡主善妒,隻要處死了那個跟世子私會的小賤人,我也不會大動幹戈。”


    一句話摘除了父兄,還給這件事下了定義,從與王妃私會,變成了跟賤人私會。


    永安侯心下稍定,“來人抬世子回房。”


    此事已了,她自然無心再看這場鬧劇。


    隻是剛走兩步,裙角便被一隻蒼白的手拽住。


    她垂眸順著那隻手看向趴在長凳上的人。


    熟悉的眉眼再次印入眼簾,留給她的不是心動,而是驚恐,是仇恨。


    哪怕現在的他,脆弱的像個小白花。


    “夫人,氣消了,便帶我回去吧!”


    這聲夫人讓她回神,這就是她的夫君,哪怕他被打,也依然對她輕聲細語。


    這般城府,她怎能不驚不懼。


    她稍微斂斂心神,不動聲色的扯回自己的衣裙,“來人,把世子抬回我的房間,我要親自給世子上藥。”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前往希翎院。


    蘇沐希就坐在主位上,看著來來回回的下人。


    屋裏到處都是紅色的紗幔,明明是新房,是喜慶……


    卻到處都回蕩著讓我死,讓我死,她苦苦哀求的聲音。


    逼迫她連死都做不到的人,就跟她隔著一層紗幔。


    她一點也不想跟他共處在一個房間裏,可是不行,她現在還是那個癡纏著非要嫁給他的世子夫人。


    這樁婚事是她死皮賴臉求來的。是賜婚,她逃不得。


    直到太醫留下一瓶金瘡藥,侯夫人也被人攙扶著離開。


    房間裏徹底變得安靜。


    她拿起那瓶金瘡藥,撩開紗幔,那人昏睡著趴在錦榻上,身上搭著一條紅色的錦被。看起來平靜且安逸。


    隻有她知道,這些都是假象。他是一條披著人皮的毒蛇。


    紅色的錦被掀開,一片血肉模糊。


    她常在軍中,她知道有些軍棍隻是看著凶險,其實並未傷到筋骨。


    但她就是想讓他疼,讓他嚐嚐疼是什麽滋味,所以她數著,一下一下的,哪怕不是傷筋動骨,就是皮肉傷也要讓他躺上半個月。


    十天後是她父親出征的日子,這一世她不會再給他謀前程,還要讓他遠離父兄。


    上一世這頓板子隻是裝裝樣子,沒有打成,而她也被他的甜言蜜語哄住。


    相信他所謂的臨死重托。


    說到這裏,不得不說他的心思縝密。


    他跟瑾王是表兄弟,侯夫人跟宮裏的蘭妃娘娘是雙生姐妹。


    倆人長得十分相像,隻是一個是威名赫赫的瑾王爺,一個是風流倜儻的世家公子。


    一個威武健壯,一個白淨修長。


    她便是被他的外表所騙,哪有什麽溫如如玉,不過是一個徹徹底底蛇蠍小人。


    哪怕在早上一天,她也能全身而退。


    她越想越不解恨,抄起圓桌上的合巹酒,全部傾灑在那傷痕累累的後背。


    她不怕他,不就是演嗎?重活一世,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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