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哉打工的地方離家不算遠,但是因為坐車麻煩,再加上夏天擠在一個公交車裏麵比較熱,所以陳悠哉打算走著回去。忙了一天,本來就很累了,再走著回去就會體力透支,陳悠哉現在很喜歡疲憊的感覺,最起碼不會有那麽多精力想別的。


    經過一個大商場的時候,人明顯就多了起來。陳悠哉越來越感覺從人群中穿過去如此費力,因為是暑假,商場外麵經常會搞些活動。要是以前,他肯定會第一個鑽進去瞧熱鬧,但是現在的喧囂,對於他而言是一種寂寥。


    “那裏的大屏幕放著什麽呢?那麽多人看……”


    “啊,是個電影首映,聽說是穿越的。”


    “我看過穿越的電影,有一兩部還是不錯的。”


    “嗯,這次的電影裏麵的男主角很帥,我看了宣傳海報……”


    “去看看……”


    “……”


    陳悠哉無意間就聽到了這麽一對小姐妹的對話,腳步不知不覺就停住了,頭轉過去朝不遠處的商場正門看了看,那裏的確站了不少人。


    陳悠哉在心裏反複勸誡自己不要過去看,肯定會想起一些不痛快的事情。但是自己的腳仿佛不受控製一般的跟著一些人的腳步朝大屏幕走去。


    那裏演的又不是真實的,況且和自己有什麽關係,那又不是自己。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自己已經很少再想起前段時間的那些事情了,所以看看也沒什麽,或許自己也就是一笑了之。陳悠哉安慰著自己,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抬起頭朝大屏幕看去。


    那是一個電影的剪輯片段,隻有兩分多鍾的長度,陳悠哉看的時候正好是尾聲。因為電影製片公司租用了一些公共場所的大屏幕作宣傳,所以那個片段是一次一次來回放。很多人看了完整的一遍之後走了,有些人隻是瞥了兩眼,並無興趣。


    陳悠哉身邊的人走了又來,來了又走,換了一批又一批。陳悠哉不知道自己在那裏看了多少遍,總之主題曲一遍一遍地在耳旁回響。陳悠哉看著屏幕上那個衣著光鮮的皇帝和貴族,忽然就想起了三皇子,而且是一發不可收拾,等到他感覺自己的腳有些麻的時候,猛地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了。


    陳悠哉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把頭埋在膝蓋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怕別人會看到,怕別人會露出厭惡的神情,甚至連頭都不敢抬。


    陳悠哉以為自己忘記了,以為自己最起碼看淡了一些,可是當麵對熟悉的場景和氣息時,那些揪心過得,難受過的,全部湧了出來,沒有一絲的遺漏。原來自始至終,他是如此地想念三皇子,想念那個曾經說過要給他穿一輩子衣服的人。


    想快點兒把這些情緒發泄完,怕陳媽擔心,所以想快點兒回家,可是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怎麽止也止不住。陳悠哉恨自己的懦弱和無能,為了一個已經不存在的男人,他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折磨自己。


    該怎麽辦?陳悠哉泛紅的眼睛看著周圍慢慢黑下來的一切。他不想回家,不想看到陳媽每天小心翼翼觀察自己的深情,他想找個人好好訴說一番,卻不知道該找誰。就算是找到了,別人不把他當成神經病才怪。


    陳悠哉在路上跑了起來,耳旁呼嘯的風一股一股吹過,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最後實在撐不住了,就在離家門口不遠的地方癱坐在地上。


    忽然,一個景象刺穿了陳悠哉的眼睛,自己埋銀幣的那棵大樹,不知道為什麽不見了。陳悠哉猛地站了起來,劇烈地喘著粗氣。


    大樹不見了,原來種著大樹的那個地方現在站著五六個民工,而大樹旁邊的草坪也被一大堆石灰覆蓋住了。


    “阿姨,打擾一下,我想問問,那個地方是要做什麽?”


    “哦,這不是小區裏要美化麽?那個地方要建一個噴水池。”大媽滿臉笑容。


    陳悠哉卻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愣愣地很久沒有挪動一下步子。建噴水池,要把那塊地用石灰埋上,也就是,自己再也不能挖出那塊銀幣了。也就是,那段記憶,從此就那麽被塵封,被覆蓋了……


    不……陳悠哉感覺自己的腦袋嗡的一下就爆炸了,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地朝那裏跑去。一下子推開那幾個民工,趴在地上就開始瘋狂地刨土。


    “幹什麽啊這是……”其中一個拿著鐵鍁的人滿臉的惱怒。


    陳悠哉連頭都不抬,就是一邊挖一邊嘟嘟囔囔道:“找東西,求求你們,讓我找……”


    那群人最開始都愣了幾秒鍾,後來看陳悠哉長得那麽難看,而且動作那麽瘋狂,怎麽都不像真的找東西的。


    “我看是傻子吧,趕緊給拽走,別耽誤咱們幹活。”又一個穿著灰色短褲的人一邊擦汗一邊朝那幾個人說道。


    說著,那些民工就上去要把陳悠哉拽走,陳悠哉發狠的用手拉著那深埋在土裏的樹根,說什麽也不走。最後一個民工急了,拿起鐵鍁就朝陳悠哉的腿上砸去。


    “啊!!”陳悠哉嗷地一聲慘叫,抱著腿在地上呻吟。


    “還不快滾!!”另外一個人又踹了陳悠哉一腳,並拉著他那條受傷的腿,朝旁邊一扔,陳悠哉就滾到了那堆石灰上。


    “你們要是現在不讓我找,等以後你們建成了,我吧這裏砸了重新找。”陳悠哉一邊呲牙咧嘴地抱著自己的腿,一邊朝那些人惡狠狠地說道。


    “我們就管建,建完了就成,你願意拆,到時候再拆唄。”穿短褲的那個民工一臉無所謂地說道,又用鐵鍁鏟起一鐵鍁的石灰,朝陳悠哉的身上灑去。


    隨著他的動作,剩下幾個民工一邊幹活一邊哈哈笑。


    現在陳悠哉這個樣子,即使他說自己不是傻子,也沒人相信了。頭發上,身體上都是石灰,臉上都被泥點濺的東一塊西一塊的。


    “咋還不走,別在這裏礙事。”一個始終沉默的民工都忍不住了,朝陳悠哉罵道。


    陳悠哉趁他們停下來的空,又用手爬到了那塊地上,什麽都不顧了,就是一個勁地找自己的銀幣。很多粗壯的樹根一個纏著一個,而且還帶著很多棱棱角角。陳悠哉扒了幾下,手上就出了血,指甲蓋裏麵還紮著不少刺。


    那些人要把陳悠哉抬起來扔到不遠處,陳悠哉忽然就哭喊了出來,朝那些人不停地哀求,保證找到東西之後立刻就走。


    民工也不是很不講道理,這會兒見陳悠哉真的是著急,而且言談舉止也挺正常的,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吱聲了。


    陳悠哉看到有機會了,有開始在那個樹根的周圍找來找去,天已經黑了,找東西更是難上加難。他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思考能力了,就是趴在地上胡亂找,見土就挖,見到東西就往外麵拽。


    “讓他找吧,照完了趕緊走,不然他在這,咱們今天的活就幹不完了。”


    “是啊,就算是幹完了,萬一晚上他在跑過來給砸了,咱們不就等於白幹了麽!”


    “唉,我說,大哥,您找的著麽?”


    “就給你十分鍾的時間,找不著就滾蛋……”


    “……”


    一陣沉默,那些民工再也不管了,坐在旁邊的草坪上聊著天,等著十分鍾過去。


    忽然,一個閃亮亮的東西映入了陳悠哉的眼睛裏,陳悠哉像是傻了一般,手激動地抖個不停。一次又一次地撿起那個銀幣,又一次又一次地從手上掉了下去。最後陳悠哉一著急,兩隻手抓住那枚銀幣。


    “找到了,謝謝你們……”陳悠哉像是一個老乞丐一樣,坐在中間的地方不停地拿著那個銀幣看來看去。


    “我擦,還說不是傻子,你看看,手裏啥也沒有,他找什麽啊,就是在這耽誤咱們時間。”那個穿著短褲的民工說著就朝陳悠哉氣勢洶洶地走過來。


    陳悠哉一看這個架勢,趕緊把銀幣塞進了褲子口袋。那個民工一下子踹了陳悠哉好幾腳,才解恨一般地把陳悠哉從中間扔到外圍的草坪。


    陳悠哉始終在笑,不過也在哭,總之看著那枚銀幣情緒不受自己控製一般,就好像從那個樹根旁邊撿回了自己的命一樣。


    回到家裏,陳媽差點兒沒昏倒,她剛想出去找陳悠哉,就發現他跌坐在家門口,身上到處都是血和泥。


    “求求你了,你別讓媽媽擔心了,算是媽求你了。以前是媽不對,媽對你狠了一點兒,你也不能這麽報複媽啊!以後你鬧吧,你渾吧,你想怎麽樣怎麽樣,媽再也不打你了……”


    “媽,不是的……”一種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解釋道。


    “別說了,媽都明白,自從你把那學生打進了醫院,媽打了你一頓。你這心裏,就結下仇了……”


    看著陳媽哭倒在自己床邊,陳悠哉忽然覺得,自己的存在,都是一個錯誤。在那邊,有真的幕雪逝,所以三皇子不需要自己;在這邊,有假的陳悠哉,就連陳媽,都不肯認自己。


    直到夜深,陳媽才給陳悠哉掖了一下被角,拖著沉重的步子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陳媽才一走,陳悠哉就睜開了眼睛。今天晚上,不想再這麽稀裏糊塗地睡去,既然很累很難熬,陳悠哉也想讓自己清醒一下,好好地想想。


    或許,我隻是需要一個死心的理由,陳悠哉空洞的眼神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喃喃的對自己說。


    就看一次吧,看到他生活的很好,我就回來。看到他已經徹徹底底地拋開了我們的過去,我就沒什麽好懷戀的了。不管到了那裏時,都已經多少年過去,我隻要見他一麵,叫他一聲,讓他看我一眼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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