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雪逝絲毫沒有看出隼曳眼神的怪異,仍然催促他道:“快點,扶我上床。”


    聲音還是那個聲音,身體還是那個身體,隻是相貌……可以說隻是變動了一點點,卻就是因為這一點點兒,讓這張臉和之前的那一張,差了十萬八千裏。


    見隼曳傻愣著瞧自己,幕雪逝自己也打量了一下自己,想知道這怪異的目光從何而來。衣服穿得有些隨便,甚至胸口的地方到現在還是敞開的,幕雪逝知道這個國家的男子很注重形象,所以趕緊拉了拉,再看著隼曳,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換。


    幕雪逝的腹部隻是稍稍被牽扯了一下,這會兒疼勁過去了,便開始有精力琢磨前前後後的事。想起剛才的蘇入翰,幕雪逝不禁一陣寒顫。


    “隼曳,你說我師父是怎麽了?”幕雪逝習慣性地朝隼曳湊過去,還把胳膊搭在了隼曳的肩頭。


    隼曳有些木訥地搖搖頭,像是觸了電一般,把幕雪逝搭在自己肩頭的手滑了下去。


    “你這又是怎麽了?”幕雪逝有些氣惱,睡了一個覺,醒過來為什麽大家都變得奇奇怪怪的。


    幕雪逝見隼曳不扶自己上床,便費力地直起身,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床邊,先用手按在床上,再慢慢地抬起腿,這才坐到了床上。


    隼曳衝進去之後,半天沒有響動,外麵的清雅和清竹也站不住了,跟著一起跑了進去。這一進去不要緊,著急地跑到幕雪逝的床邊,看到坐在床上的人,也是硬生生地僵在了原地。


    “你們到底都怎麽了?”幕雪逝見到大家都這麽反常,急得像隻焦躁的猴子,直抓自己的小耳朵。


    清竹先回過神來,抖著嗓子朝清雅說道:“這……這是誰家的公子……”


    清雅咽了一口吐沫,幽幽地回道:“這是人麽?”


    “我們別說話了,一會兒嚇著他,他飛了就可惜了。”清竹眼睛裏麵有一潭清水,正在眼裏波光蕩漾。


    這會兒的兩個侍女,早就忘了幕雪逝的事情,也根本不去想為何這個人會在幕雪逝的屋子裏,穿著幕雪逝的衣服。她們完全被這個俊美得近乎虛幻的人奪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差點兒就兩腿發軟,倒在地上。


    本以為三皇子已經是自己見過的最英俊的男人,任是誰站在他的麵前都會黯然失色。結果看到了這個人,忽然覺得世間所有的男人都變成了一張白紙,根本沒有任何模樣可言。這樣的人就是光用腦子去想,都幻想不到這般完美。


    還是這樣尚存一絲理智,朝床上的幕雪逝問道,“雪公子,你的臉……”


    “我的臉?”


    幕雪逝摸了摸,還是沒了解狀況,因為畢竟之前經常被人貼了麵罩又摘,摘了又貼,已經分不清楚感覺了。


    清竹啊地一聲尖叫,蒼白著臉朝隼曳問道,“你說這是雪……雪公子?”


    隼曳此次已經端過來一盆清水,走到幕雪逝的麵前,忽然有些心跳過速的感覺,隼曳趕緊別過了臉,裝作正在看別處。


    幕雪逝照了一下,還是知道這是沒帶麵罩的,剛要解釋,猛地想起三皇子說過,自己的這張臉不能給任何人看,不然會有殺身之禍。


    嗬嗬……幕雪逝顧自苦笑了兩聲,無所謂了,殺身之禍就殺身之禍,早死早超生。


    “以前是殿下為我臉上敷了一層薄膜,那會兒我是犯人,大概是怕招致什麽禍端吧。”其實就算不敷,誰都認識自己,哪來的禍端,幕雪逝現如今才想明白。


    那兩個丫鬟自然明白三皇子為什麽要把這張臉遮蓋住,就算是權力再大一些的帝王,怕是身邊放了這樣的一個人,也會時時刻刻擔心被人搶去吧。


    隼曳理所當然地把剛才蘇入翰的失態想成了看到幕雪逝之後的情不自禁,不光是他,就算自己現在見了,說是完全沒有想法也是不可能的。


    那兩個侍女聽了幕雪逝的話,好一陣才緩過神來,接著便撲到幕雪逝的床邊,滿臉都是激動地神情。


    “雪公子,真的是你麽?”


    “雪公子,我們服侍的雪公子竟然長得這麽標致!!天啊,我這是在做夢麽?”


    “若不是殿下這麽久都藏著雪公子,恐怕現在雪公子到處被人搶了。什麽狗屁公主,和我們雪公子比起來,連根腳趾都比不上……”


    “清竹,你這說的都是些什麽啊……”


    “我隻是太激動了……”


    屋子裏的叫聲又吸引了另外幾個侍女,開始還在門口偷偷往裏麵看,結果也是看到了幕雪逝,全都湧了進來。一瞬間,整個屋子就像是天皇巨星在開歌迷見麵會一樣,那激動,瘋狂的表現絲毫不亞於那些粉絲對明星的追捧。


    若是放在幾個月前,幕雪逝剛來到這裏,受到這般待遇,肯定覺得自己的虛榮心大大得到了滿足。可是現如今那些人見到自己再怎麽稱讚,再怎麽興奮,他都沒有什麽感覺了。


    ……


    “皇上,既然雯陽宮已經快要建成,不如皇上就把大婚之日定了吧。這樣我這個做兄長的,也好塌下心來。”


    “不如就本月初三可好,既是黃道吉日,又是三兒及冠之日。”


    灝凜不經意一笑,“原來再過五日就是殿下二十歲的壽誕了,真是雙喜臨門。”


    皇上點頭稱是,“沒想到一晃都二十年過去了,當年穆妃誕下三兒之時,我正在歸往皇宮的路上。回來之後匆匆往穆妃的寢宮裏麵趕,到了那裏,屋中一片嘩然,全都稱讚這個皇兒俊美不凡。”


    回憶起當年的往事,皇上似乎還能感受到那種喜悅,臉上不自覺帶上一股笑意。


    灝凜卻在這個時候朝雯陽公主說道:“雯陽,還有五天你就要出嫁,按照麓北國的慣例,出嫁前五天都不能同未來夫君見麵。所以我這次來,也是專程要把你接走。”


    “啊?”雯陽公主剛才還喜氣洋洋的小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別說五天,就是三皇子離開那麽一會兒的功夫,雯陽公主就會擔心得不得了。除非那個什麽雪公子不在小院裏,隻要他在小院一天,就是雯陽公主的一塊心病。


    這五天之內必定要把幕雪逝除去,所以絕不能離開小院。


    正在想著怎麽說服灝凜,皇上的一番話插了進來。


    “雯陽公主既要嫁給隕西國的皇子,當日要遵從這裏的民俗習慣,按照這皇宮的慣例來說,隻要雯陽宮已經建成,雯陽公主可以直接入住到裏麵,隻是五日不能出門,更不能與三兒見麵罷了。”


    雯陽公主剛泛起光的眼眸,又黯淡了下去,嘴裏不住地嘟囔道:“不能見麵……還不能出門……豈不是一樣……”


    灝凜聽了雯陽公主的話,毫不客氣地朝她光潔的額頭上一敲,嗬斥道:“女兒家家,怎麽這麽不知廉恥!”


    雯陽公主的臉頰飛上兩抹紅,差點兒沒委屈得掉下眼淚來。看向灝凜的眼神也是夾帶著恨意,怪他讓自己在三皇子麵前丟盡了臉麵。


    皇上瞧這形勢,趕緊打圓場,“雯陽公主孩子心性,敢說真話,在這皇宮裏麵實屬難得。我就怕那種心術不正的人,整天想方設法去套住別人的心,雯陽這般天真可人,放在三兒身邊我最放心不過了。”


    心術不正……三皇子在心中反複咀嚼著這個詞匯,神經跟著一顫。


    “皇上真是過獎了。”雯陽公主笑得眉眼彎彎。


    “現在還叫我皇上麽?”


    雯陽公主一愣。


    灝凜在一旁幽幽地提醒道:“該改口了。”


    雯陽公主當即反應過來,但是話到嘴邊卻有些說不出口,看看屋裏的這個人,那個人,無措的神情更是讓那張小臉嬌豔了幾分。


    “父……皇……”聲音小得隻有周圍幾個人聽到了,說完之後,又把臉埋到了灝凜的懷中。


    “哈哈哈……”屋子裏立刻響起一陣笑聲。


    雯陽公主早就把剛才的不悅給忘掉了,這一聲不僅叫得皇上開懷大笑,也叫得她自己心花怒放。反正這五天是留在了小院,已經很慶幸了,正好三皇子見不到自己,而自己身邊的下人全像狗一樣服從自己的命令,就算是出去,誰又會知道呢!


    這期間,三皇子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在上川鴻的身上掃……不對,怎麽看都有問題。即便同樣站在那裏沒有動,麵無表情,有些神態和氣質,還是能看出分別的。


    “對了,剛才說起雯陽宮我想起來了,難得到這小院一趟,不去那裏看看怎麽成!不如凜王同我一道,去看看新建成的雯陽宮是否遂了你的意?”


    “哈哈……那當然是好了……”


    灝凜心裏早就把還是罵了好幾遍,他自然知道隕西國的民俗,就是為了引出雯陽宮來。沒想到這個老糊塗說完之後就給忘了,滿腦子都是讓兒媳婦早點兒認父皇,簡直俗不可耐。


    說著,灝凜站起身,狹長的雙眸若有若無地掃了身後的“上川鴻”一眼,跟著皇上朝門口走去。說著看了蘇入翰一眼,蘇入翰也正好看著他,兩個人目光一交接,都是一個擔憂的神情。蘇入翰趁著人都往外走的時候掉轉了一個方向,趕緊朝春暖閣趕去。


    “這次建雯陽宮,我特地請了麓北國的工匠,很多設計都是仿照麓北當地的建築。就是怕雯陽會念家,到時看看這熟悉的景,心中或許能好受一些。”


    皇上一邊走著,一邊和灝凜聊著,三皇子和雯陽公主跟在身後。灝凜嘴上應和得勤快,心裏卻絲毫沒在這個上麵。眼看著就要走到雯陽宮,也就是當初的臨寒宮了,上川鴻和那個小美人不知道趕到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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