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隼曳徑直地往門口走,默孺蠱師眼睛微微睜開,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竟然不在乎了?


    本來吃了閉門羹,默孺蠱師卻是興奮得有點兒找不到北了,要知道前些日子隻要一在隼曳麵前提起三皇子,他不是勃然大怒就是臉色陰沉,這還是第一次如此鎮定。


    “別走別走,我告訴你!”默孺蠱師輕盈一跳,就在隼曳的麵前穩穩落地。


    隼曳清冷的眸子對著默孺蠱師,薄唇緊閉,示意他快些說出來。


    “這個事情,我保證說了之後,你會大吃一驚。而且你放心,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聽了也不會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情。現在街上的人都在議論這件事情,雖然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


    “有話快說!”隼曳英挺的眉毛皺了起來。


    默孺蠱師趕緊結束了前麵的一大堆鋪墊,臉上露出邪魅的笑容,挑著眉毛朝隼曳說:“幕雪逝的那張臉竟然是假的。”


    隼曳臉色瞬變,目光直直看向默孺蠱師,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


    “是真的,外麵的人都這麽說,說幕雪逝貌美驚人。怎麽樣?很意外吧!其實我當初也沒看出來,我在小院待了那麽久,都沒發現幕雪逝有傳言中那麽俊美。”


    默孺蠱師眼中大放異彩,說話的語氣裏也帶著得意,雖然這在外麵已經被傳爛了,可是這對於終日不出門的隼曳來說,已經算是爆炸性的消息了。


    隼曳的詫異完全是因為幕雪逝的相貌竟然被眼前的這個豺狼知曉了,在這帝都城,還會有多少個滿腦子淫蕩的人,也聽說了這個消息。


    那對於三皇子來說,豈不又成了一樁心病?


    “怎麽?後悔當初沒多看幾眼了?”默孺蠱師調笑著看著隼曳。


    隼曳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不痛不癢地說:“這事我早就知道。”


    默孺蠱師不可置信地看著隼曳,問:“那就是這事是真的?他的臉真的比我們看到的要俊美很多倍?”


    隼曳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默孺蠱師把手指攥得哢哢響,一臉悔不當初的表情。


    隼曳看著默孺蠱師一眼,心裏就增添幾分陰霾,所以打算出去走走,也順勢打聽一下近來發生得一些事情。


    默孺蠱師的病已經徹底好了,隼曳理所應當能夠回宮了,前些日子是因為默孺蠱師一直借身體的緣故和隼曳糾纏不休,加上隼曳看起來冷,其實心腸很軟,掙紮到最後還是無奈地留了下來。


    現在他們已經在都城了,隻是離皇宮較遠,住得隱蔽,所以一直沒人發現。再加上隼曳平日很少外出,根本對外麵的事情一無所知。倒是默孺蠱師,明明受傷的是他,還整天跑出去拋頭露麵。


    隼曳一點兒都不關心默孺蠱師出去做什麽,每次默孺蠱師回來都會和隼曳說些當日所見所聞,大部分是自己的風流韻事,說得眉飛色舞,也不在意隼曳興致缺缺。而且說完之後還會解釋一番,稱那些人他都沒有放在心上。


    每到這時隼曳才會有一些反應,因為他知道默孺蠱師下一句必是“我心裏隻裝著你”,所以要做好翻臉的準備。


    久而久之,兩個人 已經形成了默契。


    隼曳偶爾也會想默孺蠱師說得對錯與否,後來覺得沒太大的意義,便將這些想法壓製心底了。他已經是必死無疑的人了,早也是這幾天,晚也是這幾天,何必徒增煩惱。


    隼曳走在路上,看著冷冷清清的街道,心裏有些感慨。就要這麽離開人世了,似乎還從未得到過什麽。十幾年前被遺棄在寺院門口,自記事以來就在那裏學武,幾年前開始做侍衛,所有的想法都是完成主子吩咐下來的命令。


    從來不缺銀子,也從來不怕遭人欺淩,這一世無牽無掛,無怨無恨,就算劍抵到自己的脖子上,都不知該對誰說些什麽話。


    默孺蠱師跟在隼曳的身後,表情豐富得多,才來這裏沒幾天,他就扯上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還結交了雜七雜八的人,總之不甘寂寞就是了。


    “斷風情……”


    一個聲音從隼曳的耳旁響起,他回過神來,看到前麵拐角處走出了一個瘦弱的男子,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個男孩。


    隼曳見目光對著自己,暗猜那男孩是不是認錯了人,但很快隼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那男孩從他身邊徑直地穿過,還在繼續往隼曳來時的方向走著。


    默孺蠱師也看到了那個男孩,心中大喊糟糕,真是冤家路窄。


    隼曳回過頭,那男孩已經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喊剛才的名字,但是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隼曳麵露詫異之色,剛才他走在路上,也沒有覺察到身後有人,難道那男孩子神智有些問題?


    隼曳搖了搖頭,沒再理會剛才的事情,結果又走了一陣,看到前麵路口處忽然冒出一個人。


    他不是出來得比自己還晚一些麽?……


    不過隼曳轉念一想,這裏的路自己不熟悉,再加上走得慢,被他趕到前麵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真巧。”默孺蠱師動作瀟灑地朝隼曳打了一聲招呼。


    隼曳瞥了他兩眼,接著目視前方走自己的路。


    默孺蠱師趁這個時候急喘了幾口氣,真是倒黴,怎麽又繞回這裏了!


    正想開溜,忽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讓默孺蠱師呆愣在了原地,也讓隼曳站住了腳。


    依舊是那個男孩,跑得麵頰通紅,嘴唇幹裂,一邊跑還一邊氣喘籲籲地叫著,似乎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不過照隼曳所看,這男孩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是真的追到了,也是挨打的份兒。


    “斷風情!為什麽要躲我?”


    默孺蠱師這次沒有逃,因為覺得當著隼曳的麵逃跑太丟人了,隻好跟著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看向那個男孩。


    “別裝了,說得就是你。”


    那男孩長得明眸皓齒,麵容清秀,不過一激動起來毀了所有的形象。他走到默孺蠱師的麵前,伸手朝他的臉上打去,結果被默孺蠱師一把攥住了胳膊,疼得麵孔發白。


    “為什麽一直躲著我?”


    默孺蠱師瞥了隼曳一眼,硬著頭皮朝那男孩說:“我沒躲著你,是你太過較真了,這事以後再提,我今天有要事在身。”


    “有什麽要事?還是故意要躲著我?現在欲仙樓裏的人天天來找我麻煩,你又不在我身邊,就算贖了身又怎樣,還不是一個人無依無……”


    那男孩還沒說完,就被默孺蠱師掩住了嘴巴,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就在那裏嗚咽著。隼曳轉過頭的時候,正好看到那男孩在流眼淚,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默孺蠱師看著隼曳,麵色顯得有些慌張,平日和隼曳說這些的時候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這會兒真的被他撞到了卻有些不知所措。


    “我沒……”


    默孺蠱師的話還沒說完,隼曳就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原路返回他們暫時用來養傷的房子。


    一路上隼曳隻有一個念頭:收拾行李,回宮和三皇子請罪。


    隼曳走後,默孺蠱師麵露陰狠之色,看著眼前的男孩,大聲嘶吼道:“滾,再也不想和你們這些人扯上半點兒關係。”


    說著,就將那男孩甩在地上,朝他的身邊砸過去一個包裹,裏麵都是沉甸甸的銀兩。接著就飛快地朝自己住得房子跑去,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焦急。


    隼曳後來改了主意,並沒有回那個房子,而是直接用身上的銀兩買了一匹馬,駕著馬朝皇宮的方向疾奔而去。


    默孺蠱師趕到房中發現沒有人,屋子裏的東西還是自己出去時候的模樣,隼曳根本沒有回來。默孺蠱師心裏陣陣發涼,牽過一匹馬就朝皇宮的方向追去。


    直到快上了禦道街,默孺蠱師才看到隼曳的影子,而這時身下的馬顯然已經跑累了。他一著急直接從馬上飛身躍起,施展輕功朝隼曳那裏飛去。


    隼曳看到前麵忽然出現一個人,猛地勒住馬頭,馬的兩個前蹄高高地抬起。


    在看清楚是誰之後,隼曳麵露惱意,大聲說道:“讓開!否則我騎著馬從你身上踏過去。”


    默孺蠱師的汗水掛在額邊地長發上,慘淡一笑,“就算你踏過去,我也照樣要攔著你。”


    隼曳冷哼一聲,“虛情假意的把戲不要在我的身上耍,沒用的。”


    接著,隼曳一揚馬鞭,重重地抽了下去,馬長聲嘶吼,猛地朝前衝去。


    隼曳想再拉住馬頭的時候已經晚了,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人的身子是如何被撞倒,又被踩過去的。


    隼曳的大腦一片空白,回頭看向地上的人,他正在試圖爬起來。


    何必呢……


    隼曳胸口一痛,咬著牙又駕馬朝前奔走。


    默孺蠱師的左肩和腿被踩了一下,稍稍有些疼痛感,但並無大礙。他意識到現在用苦肉計已經沒用了,若想攔著他,隻能強來了。


    隼曳走後沒有多久,又感覺背後遭人襲擊,在發現仍舊是默孺蠱師之後,隼曳瞬變暴怒。


    “為什麽每次都要和我作對,我和你有仇麽?”


    “你不能去,去了隻又死路一條。”


    “就算是死,也是我心甘情願的,幹你什麽事!”


    默孺蠱師的眼神變得陰森森的,從未有過的寒氣從周圍一點一點升起,將隼曳籠罩在一片陰氣之中。


    見到默孺蠱師要用毒,隼曳趕緊朝他出招,隻有先把他打傷,才可能逃出去。


    結果隼曳還沒動手,默孺蠱師就先動起手來,他放棄了用毒,不論是哪一樣蠱毒,都對身體損傷極大。


    兩個人交起手來,這是第一次意義上的交手,之前隼曳並不知道默孺蠱師的身手如何,但從那次他為救自己,險些被章牧要了性命來看,他的武功並不在自己之上。


    然而打著打著,隼曳就發現他錯了,默孺蠱師的身手不僅在自己之上,甚至還搞了許多。隼曳手上越累越應付不來,更應付不來的是他的心情,他想不明白,為何他的武功這麽好,會打不過章牧,還險些喪了命。


    一劍朝自己挑了過來,隼曳一個閃躲不及,胸口鮮血飛濺。


    默孺蠱師的心狠狠痛了一把。


    第一次心痛,是看隼曳去給幕雪逝送信兒途中挨了十幾劍,躺在他的懷裏一動不動,怕他會瞬間沒了性命。第二次,就是自己動手往他身手刺的這一劍,竟比自己早千刀萬剮還要難受……


    “那次,其實你是故意戲弄我的吧?”隼曳用手抵著馬背做支撐,身子已經有些坐不穩了。


    默孺蠱師躍上他的馬,將他禁錮在懷裏,朝街口的方向奔去。


    “回答我!”隼曳從口中擠出這幾個字,想要從默孺蠱師懷中掙脫。


    默孺蠱師低頭注視著隼曳的眼睛,沉聲問道:“假如我說是呢?”


    隼曳麵色一僵,愣愣地瞧了默孺蠱師幾眼,說:“放我下去,不然我就自斷經脈。”


    默孺蠱師伸手點了隼曳的穴道,讓他無法運轉體內的功力,又在隼曳痛恨地目光下露出凶惡至極的目光。


    “想死,也要看我答不答應。”


    隼曳的胸口不停地在往外冒血,他看著默孺蠱師的臉越來越模糊,已經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真實的了。


    看著隼曳的頭歪倒在自己的懷裏,默孺蠱師像是被抽幹了力氣,隻剩下無盡的悲哀。他心裏很清楚,等到隼曳醒過來,看自己的眼神又會變得如當初那般陰冷,所有的努力都在這一刻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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