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麽辦?”俞銘問韓東。


    韓東臉拉得老長,“能怎麽辦?他都把我遣送回來了。”


    “你怎麽知道是他把你遣送回來而不是你自己跑回來的?”


    韓東都不相信自己有這份骨氣。


    “從他聽到那段錄音開始就有這種心思了,以為我看不出來?嘴上說著錯怪你了,其實心裏指不定怎麽膈應我呢。”


    “要我我也膈應你!”俞銘說。


    “是麽?我聽聽你有多膈應?”


    韓東表麵一副滿不在意的表情,其實心裏慌得不行。


    俞銘專撿韓東的軟處捏,“又去夜店又懷念基友,等於身心雙重出軌,光是想想就覺得倒胃口。”


    韓東臉上有點兒掛不住,“我哪出軌了?根本沒有付諸實踐好不好?”


    俞銘說:“你還沒付諸實踐啊?難道非要幹成了才算偷腥麽?”


    韓東不以為然,“是你太較真。”


    俞銘沒說什麽。


    過了一陣,韓東又不自在地清清嗓子,“那什麽……真有這麽惡心啊?”


    “或許是我太潔癖了,王總大概不會這樣認為。”俞銘恰到好處地“安慰”著。


    韓東心裏颼颼刮著小涼風,把那點兒僅存的僥幸都吹沒了。


    俞銘看到韓東那副喪眉搭眼的窩囊樣兒,心裏忍不住想笑。


    “嘿,你還怕王總不要你啊?”


    光看韓東的臉就知道答案了,能不怕麽?


    失去了王中鼎等於失去了免費的司機、造型顧問、搓澡師;失去了幾屋子的手表和道不盡的家產;失去了極致的肉體歡愉……最重要的是失去了吹牛逼的資本。


    即便這樣,韓東仍然大言不慚地說:“他敢甩了我?就等著心被挖空,失去生活的全部意義吧!”


    俞銘噗嗤一樂,“確實,失去一個拉屎不帶紙,半夜四處亂竄,擅長製造垃圾的國民賤男,真是難以想象那種悲痛。”


    韓阿q強顏歡笑,“我知道你喜歡我,知道你迫不及待希望我倆分手,所以才說這種話刺激我,爺不上那當!”


    俞銘點點頭,“對對對,我居心不良,你可千萬別上我的當。”


    韓東眼神陰測測的,“怪不得你無法得到我的愛,嘴太損!”


    俞銘強忍著爆笑的衝動,去了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準備出門。


    韓東則著急地翻書包,終於找到了出差時帶的小本子。上麵記錄的都是取景地的一些數據,以及韓東對建築場景給出的建議。


    希望這個還能挽回一些什麽……韓東暗暗祈禱。


    “你看什麽呢?”俞銘突然問。


    韓東急忙掩飾,“沒啥,寫著玩的。”


    俞銘一把將韓東手裏的小本拿了過來,一邊翻一邊戲謔道:“記得可真詳細,不過這貌似是製片的工作吧?”


    “王中鼎信不過那幾個製片,非要我幫忙監督著。”韓東說著便伸手去搶。


    俞銘攥著不給,“那你現在拿這個本子幹嘛?不會想求他看在這片苦心的份上原諒你一次吧?”


    “誰求他啊?誰求啊?”韓東嚷嚷道,“爺是拿去還給他!沒準他看到本子還得求我原諒他的小心眼呢。”


    韓東樂道:“對,說不定還會親自上門接你回去。”


    剛說完,王中鼎的車就到了樓下。


    韓東撂下電話,朝俞銘挑了挑眉,“不好意思,讓你猜對了。”


    俞銘拍拍韓東的肩膀,“萬一王中鼎和你說分手,記得把本子摔到他的臉上。”


    韓東眉頭還在挑著,但已經不是得意,而是抽筋了。


    在電梯裏反複勸阻自己要淡定,就算被踹也要摔出一個漂亮的姿勢。結果一出電梯,韓東立刻腿軟了,看到王中鼎就有種撲上去搖尾乞憐的衝動。


    但他還是忍住了,緊緊捏著小本走到王中鼎麵前。


    “跟我回家吧。”王中鼎說。


    韓東愣怔住,“回家?”


    以往王中鼎對韓東的溫柔都藏在心底,這是第一次把心疼寫在臉上。


    “我可以給你道歉,隻要你願意回去。”


    韓東現在的感覺就像畏罪潛逃的殺人犯落網之後沒有被判刑,而且還受到政府的獎勵,能不願意麽?


    當即點頭應道,“願意,願意……”


    王中鼎看到韓東一句怨言都沒有,負罪感更強烈了。沒等韓東要求,他就開始自我反思起來。


    “是我糊塗了,沒意識到你是去飛機場而不是夜店,聽到的是我的聲音而不是葉成林的聲音,才會造成這麽大的誤會。”


    韓東嚇,“你說我沒有去夜店?沒有聽到葉成林的聲音?”


    王中鼎點頭。


    “你在怎麽知道的?”韓東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王中鼎便把韓東這幾天夢遊的情況告訴了韓東,說的時候不僅在戳著自己的心坎,也把韓東本人刺激得夠嗆。


    “鬧了半天是這樣啊?”


    王中鼎點點頭。


    韓東立刻回道:“那我不願意了。”


    王中鼎,“……你剛才不是答應我了麽?”


    “剛才是我不知道真相,現在知道了,心寒了。”韓東眼圈泛紅,情緒說來就來。


    王中鼎剛要拽住韓東的手道歉,就摸到了一個小本子。


    “這是什麽?”


    韓東剛反應過來,一把將本子甩到王中鼎身上,幾乎完成了不可能達到的目標。


    “我手賤幫你記的!”


    王中鼎隻翻了兩頁就把目光對準韓東,聲音低沉沉的,仿佛豁出所有的臉麵。


    “是我不對,跟我回去吧,東東。”


    韓東咬牙挺著,“道歉也沒用,我無法原諒你的小心眼兒。”


    王中鼎的臉色更沉重了。


    韓東怕自己再看下去又心軟,白瞎了這麽個翻身的機會,於是直接掉頭走人。


    這次情緒和之前徹底反著,上了電梯各種唏噓感慨,出了電梯腰板就挺起來了。


    “喲,這麽快就回來了?”俞銘調侃。


    韓東大手一揮,頗有種毛主席帶領工農鬧革命的氣勢。


    “那種小心眼的人跟他磨嘰幹什麽?直接甩臉子!”


    俞銘故意問,“摔本子了?”


    “必須摔!他沒說分手我就摔了!”


    “真的假的?”俞銘質疑。


    韓東攤開手,“你看看是不是沒了。”


    依照俞銘對韓東的了解,韓東斷不能將這麽重要的本子丟了。如果王中鼎接了,韓東也不可能不跟他走。


    “不會是他幹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吧?”俞銘問。


    韓東死要麵子,“他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就是我看不慣他的小心眼兒!”


    “那你為什麽眼圈是紅的?”


    韓東故作輕鬆地笑笑,“他當時說了那麽多懺悔的話,我不得配合著點兒麽?”


    俞銘剛要說話,就聽到手機響了,拿起來看了一眼,說:“我得出去了。”


    “去吧。”韓東揮揮手。


    俞銘走了不到五分鍾,韓東就趴到床上嚎了起來。好像委屈才被王中鼎誘發出來,有種我終於被你傷了的感覺。


    哭著哭著,韓東突然覺得房間的氣氛有些詫異,扭頭看過去,哭聲戛然而止。


    “你……你咋又回來了?”韓東問。


    俞銘不是故意沒走,而是真的有事要回來。結果剛一進門就聽到某位爺們兒粗獷嘹亮的哭聲,當時臉就抽了,果然……


    韓東尷尬地咧咧嘴,“醞釀情緒的時候蓄多了,不流幹淨我眼睛會脹的。”


    好吧……現在韓東就是說自己菊花不被插會爛掉,俞銘也要為了維護他的男人尊嚴而勉為其難地相信。


    “對了,你還沒說,你怎麽又回來了?”韓東問。


    俞銘說:“夏弘威要請咱倆一起出去玩,你去不去?”


    “那你希不希望我去?”韓東問。


    俞銘沒說話。


    韓東立刻使命感上身,“好,我陪你。”


    俞銘表情有些複雜。


    “怎麽不走?”韓東拽了俞銘一下。


    俞銘這才抬起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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