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聽,他說的這是人話麽?”王海鴻氣急敗壞地斥責道。


    “怎麽不說人話?”


    一個蒼老卻不失氣度的聲音突然闖入室內,讓王海鴻強硬的態度不得不稍作收斂。


    “爸,你怎麽出來了?”


    王中鼎的爺爺今年已經九十幾歲高齡,但是眼不花耳不聾頭腦清晰,隻是腿腳有些不利索,進進出出都要靠輪椅。


    “你把我兒媳婦置於何種地位?一個未來維係家庭穩定,連知情權都可以被任意剝奪的無知婦女麽?”王老爺子斥問。


    王海鴻一臉無奈,“爸,你有當著孩子的麵打我的臉。要不是聽多了您這種話,他怎麽會變得這麽沒有人情味?”


    王中鼎是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的,他的脾氣秉性深受王老爺子的影響。


    “他怎麽沒人情味了?”王老爺子問。


    “他對親叔叔離婚都無動於衷,這難道不是沒人情味麽?”


    “親叔叔又怎樣?她還是我親兒子呢!他要離婚,我第一個舉雙手讚成。我還願意為我兒媳婦出庭作證,讓那畜生淨身出戶!照你這麽說,我豈不是更沒人情味?”


    王海鴻歎了口氣,“爸,你看你這強脾氣又上來了。熟話說‘勸和不勸分’更何況他嬸本意也是不想離的。”


    “就算你說的有理,關中鼎什麽事?我這個當爹的都沒幹涉,你讓他一個當侄子的瞎摻和什麽?”


    “那是因為他才離的!”


    王老爺子又不愛聽了,“什麽叫因為他?是他讓那個畜生和女明星搞不正當關係的?是他讓那個畜生在家裏藏人的?”


    王海鴻自認理虧,“就算這些事不算在他頭上,那公司方麵的事呢?海誌落到現在這個境地,那倒不是他造成的麽?”


    王老爺子還要替王中鼎說話,結果被王海鴻強硬地擋了回去。


    “爸您什麽都別說了。海誌離婚的事可以再論,但公司方麵我絕不退讓!”


    說著把臉轉向王中鼎,“你想勾結你嬸把你叔搞下台,先和我斷絕父子關係,否則別想過我這一關!”


    “你太混了……”王老爺子指著王海鴻的鼻子罵。


    “爸,您聽我的,這是您別管……”王海鴻說著將王老爺子推回了房間。


    客廳就剩下母子二人。


    王中鼎的母親心裏偏袒兒子,但作為嫂子,也作為兒媳婦,她也有自己的無奈。


    “其實你爺爺和你爸一樣,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爸罵你罵得很,可他心裏未必不向著你。你爺爺始終替你說話,可他未必不心疼兒子。說到底,你爸做這些都是為了你爺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王海鴻之前劈頭蓋臉訓了這麽多,王中鼎都沒當回事。偏偏他母親這一番話,卻進了他的心裏。


    從父母家離開的這一路,王中鼎的電話幾乎就沒斷過。


    公司那邊已經亂套了,之前王海誌一人出事,他和王嬸各當一麵。


    現在王嬸也跟著鬧起來,所有的壓力都落到了他一個人的頭上。


    即便如此,王中鼎還是把手機關上,開車回了家。


    韓東還在睡著,睡得特別老實,躺在被窩裏一動不動。


    王中鼎用手試探了下他的腿腳,還是僵挺挺的,無法自由伸展。


    應該是被綁的太久了,地又那麽涼……想到這,王中鼎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他靠在床頭,把韓東抱在懷裏暖著,這一抱就沒舍得撒手。


    直到六個小時過去,感覺韓東快醒了,王中鼎才把他放回床上,起身去了廚房。


    沒一會兒,韓東果然睜眼了。


    身體恢複了知覺,但腦袋還在發懵。


    直到王中鼎端著自己煲的湯過來,韓東才勉強起了精神頭兒。


    “沒有點幹糧麽?”韓東問。


    王中鼎淡淡回道:“你的胃需要恢複一段時間才能吃固態食物。”


    “用不著。”韓東神神叨叨的說,“我屋櫃子裏有仙丹,吃完馬上恢複。”


    王中鼎冷眼以對。


    “真的,不騙你,我自己煉的。”韓東倍兒有底氣。


    王中鼎腹誹:就算我已經成了你的粉,但還不至於腦殘到這份上吧?


    “別說這些沒用的了,快喝吧。”


    韓東隻好認命的張開了嘴。


    後來王中鼎真去韓東的櫃子裏瞧了,那是什麽仙丹?就是糖丸外麵刷了層醬,一看就是拿來糊弄西西的。


    晚上韓東泡了個熱水澡,趴在床上讓王中鼎從頭按摩到腳,眯著眼睛舔著嘴角,舒服的像隻大懶狗。


    “要是天天能這樣,多好……”


    韓東剛感慨完,王中鼎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該你了”


    說罷,王中鼎也躺在了床上。


    韓東詫異,“你也想要啊?”


    “廢話!”


    老子也為了你東奔西跑,幾天沒合眼了好麽?


    韓東一張臉拉到地上,“我身上剛有點勁,你就要累我……”


    “總比讓我操個半死強吧?快點兒!”


    人家中中好不容易耍個賴,韓東要是不滿足,怎麽好意思再稱自己是爺們兒?


    於是,韓東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王中鼎目光一直追著韓東那張隱忍不發的臉四處遊走,感覺沒什麽比這更治愈的了。尤其當韓東大手指懶懶的捏著他的腦門兒時,整顆心都輕鬆了下來。


    半夜,韓東已就睡著了,王中鼎卻還在反複反複他媽最後說的那句話。


    “你是不是有心事?”韓東夢中囈語。


    王中鼎沒想到韓東竟然看出來了。


    想了想,他還是開口了。


    “我一直以為做錯了事就要承擔後果,我一直覺得堅守原則是沒錯的。”


    “但是今天我突然有點不確定了,我不確定我做的這一切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相比王中鼎的深思熟慮,韓東幾乎想都不想就開口了。


    “為什麽要懷疑?就算他不做董事長,照樣可以賺大把的錢。你遏製的隻是他非法侵占的利益,不會降低他的生活水準。”


    “如果你不管,損害的就是大多數人的正當利益,有些人的生活就會被打亂。”


    “雖然我不能理解親情對一個人的意義,但我還是覺得孝順要有底線。”


    “這一點,我想你爺爺比你更明白。”


    “……”


    韓東這一番話聽著普通,卻讓王中鼎釋懷了許多。


    他正準備睡,突然發現韓東又變得特別老實,躺在被窩裏一動不動的。


    王中鼎剛開始還以為是被綁久了,身體沒有恢複知覺。但這麽長時間過去了,都已經在床上翻過跟頭了,怎麽還這副僵樣兒?


    這時,他突然想起醫生的話,韓東睡姿異常的時候可能也在夢遊。


    於是,王中鼎戳了韓東一下。


    韓東一動不動。


    王中鼎又戳了他一下。


    “嘿,以後不給你治了。”


    韓東還是一動不動。


    這回王中鼎改為戳屁股蛋子。


    “你夢遊的時候那麽神,幫了我那麽一個大忙,我哪舍得給你治了?”


    韓瞎子重要露出賤笑。


    一條胳膊摟住王中鼎的脖子,一條腿盤上他的腰,這回踏實了。


    ……


    伊璐幾天沒食欲,身體狀況異常糟糕。


    本以為是胃病,結果去醫院一檢查,發現自己懷孕了。


    那一刻,伊璐感覺老天爺跟她開了個殘酷的玩笑。


    她想要個孩子穩固地位的時候,被告知懷孕幾率微乎其微。


    現在她自絕了後路,這個“奇跡”卻降臨了。


    如果可以早點檢查,哪怕隻是提前兩周,結局都會因此大不相同。


    即便得不到最想得到的男人,起碼還能緊緊拴住另一個。即便無法被扶正起碼還可以做個待遇不菲的小三。


    至少拿到手的房產證不會再被注銷!


    老來子啊!


    多麽底氣十足的資本!


    現在呢?


    別說資本了,王海誌知道她懷了孕,不痛下殺手已經不錯了。


    伊璐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走向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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