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村那晚,我連這女的正麵都沒看到過,也沒聽到她說話。


    我隻看到了一抹背影。


    在被蒙上眼之後,我聽到了兩聲相機拍照的聲音,還被人按著手摁了手印。


    我當時不知道,不知道這是幹什麽。


    .......


    後半夜3點多,西安詩人送我們去了傅村。


    “你們走吧。”


    我站在傅村土路上忍不住問了句:“秦兄弟,請問剛才那女的是不是姓趙?”


    他搖搖頭:“你不用知道什麽,至於她的真實身份.....”


    秦懷虎回頭看著我道:“對她來說,三教九流,江湖之人,皆是提線木偶。”


    我看著秦懷虎慢慢消失在胡同盡頭。


    這時魚哥捂著左胳膊,抬頭看天,感歎道:“對不住了雲峰,想不到當今這世道天外有天啊。”


    “你別這麽說魚哥,他們人多而已,你能陪我來我已經很謝謝了,手怎麽樣。”


    魚哥晃了晃胳膊,“沒大事。”


    我點點頭,掏出手機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打了通電話。


    多少年了,我心裏其實一直有一種潛意識存在。


    就是不管我以後怎麽了,不管到了哪座陌生城市,不管出了什麽問題,把頭都會替我解決,把頭的言傳身教對我影響很大。


    電話很快接聽。


    把頭打了個哈氣:“怎麽了雲峰,還沒睡吧。”


    “把頭,你有沒有見過趙清晚女士本人?”


    電話沉默了幾十秒。


    “你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講給我。”


    我斷斷續續講了事情經過。


    “啪塔....”


    我聽到對麵有開燈的聲音。


    “雲峰,一直以來我有件事沒怎麽提,你知道?”


    我說我知道,是大哥三哥和紅姐的事,雖然我問過好幾次,但把頭你一直在刻意回避。


    “嗯......”


    把頭聲音低沉道:“雲峰,我七十多了,還能活幾年都不知道,我比你多活半個世紀,你聽我的,我不會害你,忘了今晚的事,更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你終有一天可以在見到小紅。”


    “我們如今在夾縫求生,沒人見過趙清晚正臉,她是南梁朝武冠候三十代後人,藍天救援,和平飯店,木偶劇院,這些不過是冰山一角,雖說現在是和平年代,但京城之地,那裏的水比我們想的都要深,不管她要你照片手印幹什麽,隻要你還活著,這就夠了。”


    把頭刻意回避,他在電話岔開話題笑道:


    “過年回來啊,今年過年我請了幾個好朋友,到時給你介紹介紹,咱們熱熱鬧鬧過個好年。”


    “好,把頭我掛了啊。”


    打完電話,我心不害怕了,不但不害怕,我心裏更有幾分開心。


    管她是不是趙清晚,管她給我照相按手印幹什麽,想不通就不想了,重要的是我解開了大半年來的一個心結。


    把頭沒有忘記紅姐。


    沒有忘記孫家兄弟。


    我也相信把頭說的那句話。


    江湖漫漫,還會相見。


    後半夜天上出了月亮,這裏晚上根本沒車,光站著不動身上很冷。


    魚哥用手機放了一首歌,我們聽著歌走在傅村的小路上,放的歌是當年歐得洋唱的孤單北半球。


    走了一會兒,我們路過了金盞村。


    魚哥突然碰了碰我,讓我往那邊兒看。


    我扭頭一看。


    金盞村路口北邊有條小河,我看到一個女孩在河邊燒火做飯,鍋蓋冒著熱氣,不知道是在蒸饅頭還是幹什麽。


    陝西是麵食之鄉,這裏很多人都是自己蒸饅頭的,外頭買的饅頭不行,太軟,拳頭大的饅頭一捏就沒了,變成雞蛋大小的了。


    這女的不睡覺,大半夜起來做什麽飯?


    我好奇說過去看看。


    這女的就是上移動夢網的那個,沒記錯的話,提燈籠老頭叫他圓圓。


    “是你兩?”她認出我了,畢竟之前剛剛一塊坐出租車。


    我說這才幾點,天還黑著,你跑河邊燒火做飯?家裏不能做嗎?我看看鍋裏做的什麽。


    “別動!”


    這女孩瞬間起身攔在鍋前,怒聲道:“滾!”


    我說你怎麽罵人,有沒有點素質。


    我就問問你鍋裏蒸的什麽,怎麽,你還要打我。


    “我鍋裏蒸的什麽和你有關係嗎?你想吃?行啊,一百塊錢一個。”


    五分鍾後。


    我和魚哥呼呼吹氣吃著棗糕。


    魚哥問我怎麽樣,香不香。


    我說香,加了棒|子麵真是又甜又香。


    叫圓圓的女孩笑道:“在吃一個半價,隻要50塊錢。”


    我笑道:“你跑河邊幹什麽,家裏不能做?”


    “家裏不讓就來這了,我天不亮蒸好,早上七點就給我男朋友送去。”


    我又從鍋裏拿了兩塊,隨手丟給魚哥一塊道:“你叫圓圓是吧,剛才我可是看到了,你上網搜的盜墓,怎麽,你想盜墓?”


    女孩圍著圍裙,皺眉道:“我好奇搜搜怎麽了,你看到了又怎樣,你是警察嗎,把我抓走啊。”


    我笑著說我可不是警察,我隻是懂一點。


    “你懂這個?你盜過墓?”


    “你可別亂說,我沒盜過,我隻是平常有點興趣愛好,知道點兒而已。”


    “難道哪有古墓?”我裝做無意問道。


    我花一百塊錢吃棗糕是假,打聽問話才是真。


    盜墓行裏有望聞問切,我這就是問,不能明問,要搭話,因為直覺告訴我,這個圓圓藏了點什麽消息,看我把她套出來。


    她看著我笑道:“這是在哪裏?這裏可是西安。”


    畢竟少女年紀,我又給錢又搭話這就讓她放下了戒心。


    她左右看了看,小聲說:“喂,告訴你們個事兒,我有個同學的二叔就是幹這個的,前年家裏都買了小洋樓。”


    “哦?真的假的?這麽掙錢?那你同學二叔現在呢,還幹不幹?”


    “不幹了,剛進去,判了十二年。”


    我眼皮直跳,我說:“難道你想幹?你要知道哪裏有墓咱們合作怎樣,我缺錢花,想幹一票。”


    女孩挑眉道:“別說我不知道哪有,就算我知道,我幹什麽要跟你合作?我得跟我同學二叔那樣的專業人士合作。”


    我心想,“你那同學二叔要是專業就不是十二年了。”


    “雲峰別聊了,”魚哥說路邊來了輛小車,司機下車解手了,咱們去和人說說捎一段,這裏離市裏還有幾十裏地,魚哥說完便小跑了過去。


    過了幾分鍾,魚哥朝我揮揮手,意思是和人談好了,可以捎我們。


    離開之前,我看著正在低頭燒火的女孩說:“你有手機吧,留我個電話。”


    女孩捅了捅柴火,抬頭道:“我留你電話幹什麽,我有男朋友,你長這麽醜,沒機會了。”


    我忍不住笑了。


    “留個號吧,其實你長的也不咋的。”


    “交個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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