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子,把鐵鍬扔給我,這怎麽這麽多爛樹根!”


    將工具扔給豆芽仔,我轉身問:“折師傅,你胳膊上的傷怎麽樣了?”


    “子彈沒傷到骨頭,恢複的還可以,”折師傅晃了晃他的書。


    “那你覺得,那夥人都死了沒?”


    “不好說,”折師傅皺眉道:“那個長頭發引爆了炸藥,他肯定活不下來,那個女的,他當時離爆炸點距離很近,我估計也活不下來。”


    “那姓許的呢?惡通天。”


    折師傅緩慢搖頭:“那就不能確定了,畢竟當時我也顧著逃命,沒留意到所有人。”


    “峰子你兩別聊了行不!趕緊上土啊!”


    盜洞已經下去了三米多深,豆芽仔喊我快提土。


    沒錯,此時我們在土山這裏。


    這土山看外形,百分百是封土堆。


    所有古墓封土堆,不管哪個朝代,也不用管大小,如果保存完整的話,它一定是個“倒扣著”的漏鬥形狀。


    所以,如果看到了標準漏鬥形狀的純土山,千萬注意,很可能地下有古墓葬。


    我幹著活兒卻總有些心不在焉,心裏對那張“鏡子”浮想聯翩。


    “快幹活吧雲峰,別走神了,”魚哥說我。


    “不行了!熱死了,換人吧!”


    魚哥作勢要下,我說我來。


    抓著繩子下去盜洞,我和豆芽仔換了班。


    我們挖的是“直井式窄盜洞”,一次隻能下來一個人,兩個人的話站不開。


    這麽挖當然有說法。


    在古代曆朝曆代,數西周墓和西夏墓埋的最深。


    賀蘭山的九座西夏皇陵,平均深度超過了24米,你們有機會去那裏看看就知道,皇陵周圍全是我說的這種直井式窄盜洞,數量有兩百多個,盜的太幹淨了。


    從土山上垂直挖下去,要想安全,必須保證挖的盜洞窄小,規整,瓷實。


    挖土時要一鏟緊挨著一鏟,留下的鏟口就像魚鱗一樣,整整齊齊排列下去。


    要是瞎挖,最多到10米,就會坍塌。


    一旦塌方,知不知道二十四米的盜洞是什麽概念?


    七層樓那麽高!


    還有一點,為了保險起見,打這種特深坑時,我們每間隔7米,會在洞壁上向內掏個一米五左右的空間,這個叫“避難洞”。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塌了來不及爬上去,那麽這個避難洞能救你一命。


    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還記得,2001年青銅峽市管所搞第三次物普查,當時管所的人在永寧縣發現了一個很深的盜洞,25米深,上頭用草皮掩蓋了。


    這條盜洞還沒打穿墓室,不過很快了,聽說差不到兩米。


    上報,審批。


    第四天,物局下了保護西夏古墓,回填盜洞的任務。


    管所租了輛挖土機過來,結果還沒到地方,他們遠遠看到一輛吉普車慌慌張張的駛離了現場。


    車上的就是盜墓賊。


    沒攔住,吉普車跑了,管所的人無能為力,他們通知派所後便開始了回填盜洞。


    開始前,他們有大聲喊話,向洞內扔了幾塊磚頭,沒聽到有人回話後才開始填土。


    哪曾想,還有兩哥們藏在了避難洞裏!沒敢出來!


    回填完後,派去所剛巧抓到了開吉普車逃跑的那夥人,那夥人這時才著急說:“還有兩個人在洞裏沒出來!”


    事兒鬧大了。


    為了找到這兩名盜墓賊,管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當時挖了30多米深都沒看到人。


    僅動用的土方就有14000多方!花了十幾萬!


    事後看,這就是傻子行為。


    兩人藏在12米深的避難洞內!


    可他們卻指揮挖土機,從另一頭向下,挖了30多米深。


    我這兩同行,本來能活下來,是硬生生被耗死了....


    因為等待時間過長,耗幹了氧氣,窒息而亡。


    肯定有人說,盜墓賊不值得同情,都是垃圾人,不值得救,死就死了。


    是,我不反駁。


    但你要麽幹脆別救!費了大功夫,花了那麽多錢,最後因為不了解,把兩人硬耗死了,這樣對?


    後來<<光明報>>登了:“經過商討認定,涉及到的幾名人員不算瀆職,此次事件應當屬於意外事件。”


    我不同意,就算到了現在,我也要為那兩名同行說句話。


    這不是意外事件,這是管所那三個人的瀆職!


    他們不當回事兒,一個姓鄭,一個姓馬,一個姓趙。


    盜墓賊的命也是人命,人命關天,為什麽一開始不當回事?


    如今這幾人已經退休,我估計,他們早就忘了,每月拿著公職人員的退休金,肯定過的很舒服。


    算了.....


    話說回來,在盜洞挖到了十幾米時,倒上來的土越來越幹燥,把頭看到後皺眉說:“加快速度,怕是快見到夯土層了。”


    天色漸黑,點上了蠟燭。


    我在洞底抬頭往上看,很高。


    果然,深度到了二十米左右,我看到了成“塊狀”的黃褐色夯土,估計有十五公分厚。


    打穿這層夯土,腳下露出了一排老陶磚。


    這種磚頭表麵看起來很粗糙,呈蜂窩狀,有可能是當年就地取材用山裏陶泥燒出來的。


    用撬棍砸開這排陶磚,通風後扔下去繩子,我帶上頭燈滑了下去。


    冷,黑,溫度低。


    下去後,手電第一眼照到的是墓門,墓門兩側各擺了個一米多高的石像生。


    看到石像生,我心裏噗通一跳,知道撈到了大鍋。


    人陸續下來,豆芽仔驚訝道:“這擺了個什麽玩意?是男的女的,還是妖怪?”


    石像生落了厚厚一層灰,外觀臉很長,眼睛向下看,獠牙外露,十分恐怖。


    光看臉像是個馬臉男人,可往下看卻發現,在其胸口處,長了一對女人才有的巨大圓球。


    把頭舉著手電,皺眉道:“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這是墓獸類石像生。”


    把頭的意思就是鎮墓獸,鎮墓獸向來長的千奇百怪,以人形居多,有頭上長角的,長翅膀的,反正怎麽嚇人怎麽來,用處是震懾遊魂亡靈。


    豆芽仔走進想觸碰,把頭叫住他道:“別動,這東西招晦氣,很不吉利。”


    這兩個石像生奇怪,墓門更奇怪。


    不是所有墓都有墓門,有門的墓,比例大概能占到百分之三十。


    它有個演變過程,從早到晚是條石門,磚門,漢白玉門。


    為什麽我說奇怪?


    因為這墓門非磚非石非玉。


    是泥糊的!


    這是一道沒見過的“泥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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