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月份,又到了杏兒成熟的旺季。


    吳所畏家的院子裏種了一棵大杏樹,一到六月下旬,滿樹的香白杏能把樹枝壓彎。吳所畏最愛吃杏,沒事就去杏樹底下轉,一邊摘一邊吃,轉悠兩圈能吃一斤多。


    今年公司的事忙,吳所畏沒那個閑工夫站在杏樹底下吃杏了,回家之後把杏村摘個一空,滿滿的兩個大袋子往車上抬。


    吳媽邁著小碎步跟到吳所畏的車旁,著急地問:“你都拿走啊?”


    吳所畏說,“不然留著給誰吃啊?您有糖尿病,醫生不讓您吃高糖的水果。”


    “不是我吃。”吳媽說,“是你小外甥愛吃,你忘了?”


    吳所畏拉下臉來,“您不是給了我姐一筐麽?還惦記我車上這點兒幹嘛?敢情您就心疼您外孫子,不心疼您兒子是吧?”


    吳媽納悶了,這孩子怎麽變了呢?以前杏兒一熟先給他姐送過去,什麽事都先想著別人,現在怎麽還學會護食了呢?


    沒辦法,以前沒人想著他,他隻能先考慮別人;現在有人慣著了,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所有好東西都是他的。


    “我還得給池騁送點兒過去。”吳所畏給自個兒找了個霸占理由。


    一聽這話,吳媽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了。


    “你早說啊!西屋還有半箱子呢,我特意給大池留的。”


    吳所畏腹誹,“您咋這麽偏心眼兒?我才摘兩袋子您就不樂意了,結果偷偷摸摸給池騁留了半箱子!”


    “你這孩子!我哪不樂意了?”吳媽朝吳所畏後背上打了一下,“你要早說還有大池一份,我能不樂意麽?”


    吳所畏一臉黑線,這不還是不樂意麽?


    回屋的路上,吳媽又說:“大池前兩天又來看我了,還帶了醫生給我檢查,他說以後會讓醫生定期來家裏給我檢查,就省的我往醫院跑了。你說大池怎麽對我這麽好呢?”


    吳所畏輕咳兩聲,以掩飾心中的不自在。


    “他這人,對誰都好。”


    吳媽又說:“那你去看過他父母沒?”


    吳所畏差點兒咬著舌頭,去看他父母?我哪有那個膽兒啊!姑且不說人家的身份地位,就說這十二根擴張棒砸頭的責任,他也擔不起啊!


    “那個,用不著。”吳所畏敷衍著。


    吳媽皺起眉,“什麽叫用不著啊?你這孩子忒不懂事了!人家老來這看我,你不去看看人家父母,合適麽?”


    “像我這種屁民,還是看看北京新聞更靠譜。”


    “你這孩子又嘟噥什麽呢?”


    吳所畏搖頭,“沒,我說他爸媽太忙,等人家有空了我再去。”


    拉著幾十斤香白杏回了公司,下車前掂量了一下,那半箱子果然比自個幾這兩袋要沉,於是吳所畏又從那半箱子裏麵拿了一部分放到自個兒的袋子裏。


    即便這樣,他看到箱子裏剩下的那些杏,還是有點兒心疼。


    今兒是周四,吳所畏每周慣例要接池騁的日子。


    下班之後,他就開車去了池騁的單位,中間一路堵車,吳所畏趁這個時何又從池騁的那份中偷吃了不少。


    結果,到了財政局大樓門口,又有半斤多進了吳所畏的肚子。


    池騁剛走下台階,吳所畏把腦袋伸出車窗外。


    “我家自產的香白杏,嚐嚐好不好吃。”


    說完朝池騁拋了一個。


    池騁直接用嘴接住了,大口咀嚼,吞咽,然後點點頭。


    “味兒不錯。”


    吳所畏幽幽的,“咋不吐核?”


    池騁漫不經心的,“還有核呢?”


    草,沒見過這樣的,吳所畏黑了池騁一眼。


    池騁剛要上車,吳所畏急忙開口說道:“先別上車呢,把後麵那半箱子杏拿到你辦公室,留著白天吃。”


    “你先抱著你弟。”說著把小醋包遞給吳所畏。


    不知道是不是季節性水土不服,小醋包每到這個月份,就特別喜歡粘人。池騁這幾天總是把它帶到單位,平時掛著它玩電腦,連空調都省了。


    吳所畏掰開一個杏兒,裏麵有條蟲子,正好塞進小醋包嘴裏。


    大寶吃杏,二寶吃蟲子,溫馨有愛的一家人。


    池騁托著箱子往外走,正好撞見剛從大樓裏出來的李之靈。


    廣回碰見是巧合,兩回碰見是緣分,回回碰見就得說的說的了。吳所畏不由地想,我一個星期才來一次,哪那麽湊巧總碰見她?明擺著麽,有人肯定天天賴在這。


    “哎,這麽巧啊!”李之靈笑著和池騁打招呼。


    池騁朝她點個頭,剛要抬步往裏走,李之靈果然又拽住了他。


    “你這箱子裏是什麽啊?聞著好香啊!”


    池騁簡短的回答,“杏兒。”


    一般人被這麽問,都會補一句:你也嚐嚐吧!池騁沒開口,就證明他壓根沒想給李之靈吃。可李之靈不這麽覺得,她認為池騁不開口是個性使然,對這種男人不能驕矜,得熱情大方,主動替他開這個口。


    “哇!我也要嚐嚐。”


    吳所畏腹誹,你丫還能再假點兒不?平時吃的都是特供的,還至於為我們這些窮苦老百姓家裏的土貨激動成這副德行?


    李之靈直接把手伸到箱子裏,拿出一個就往嘴裏送。


    “沒洗。”池騁提醒。


    李之靈毫不介意,“沒事,一看就是天然無公害的,肯定沒打過農藥。”


    吳所畏磨牙,你丫眼睛倒挺尖!


    李之靈吃完一個,大呼好吃,又把手伸進池騁的箱子裏。


    要是放在平時,池騁肯定直接提腳走人,你愛說我摳門就說去吧,反正大寶給的東西絕不外送。可今兒吳所畏在這,池騁還是不能把護食一麵表現出來,別人不敢擠兌他池公子,可吳所畏敢。


    於是直接往李之靈衣服衣兜裏塞了幾個,拖著箱子走人。


    吳所畏的臉瞬間就黑了,我草,老子都不舍得給他吃,你丫竟然還搶走一個!看著李之靈鼓囊囊的裙子口袋,吳所畏這叫一個心疼啊!


    不過,等池騁上了車,他又好了。


    沒事人一樣,該說說該笑笑,完全不提這茬兒。


    第二天,吳所畏起了個大早,不為別的,就為了接送池騁,探查敵情。


    果然不出他所料,車剛一開的池騁單位門口,李之靈又從某個地方冒出來了。


    “吃早點了麽?”手裏拎個袋子,“我家保姆做的灌湯包,特別好吃,要不要嚐嚐?”


    池騁很淡漠地回了句,“吃過了。”


    看到李之靈又要跟著池騁進去,吳所畏把頭伸出門外,故意吹了聲口哨。


    李之靈下意識地四處張望,目光定在吳所畏身上。


    吳所畏對池騁的速度相當了解,這會兒他肯定已經上了三樓了,於是放心地朝李之靈喊了聲,“嫂子,我還沒吃早飯。”


    李之靈驚愕的用手指指自己,“你在叫我?”


    “這除了你還有別人麽?”


    李之靈心裏隱隱間有些喜悅,但沒有過分表露出來,有些拘謹地走到吳所畏車前,試探性地問:“剛才你叫我……”


    “嫂子啊!”吳所畏很痛快地說了聲。


    李之靈佯怒道,“瞎叫什麽?誰是你哥啊?”


    吳所畏笑得挺壞,“你還不知道麽?”


    李之靈臉頰一紅,“你少來,八字還沒一撇呢。”


    吳所畏心裏冷笑,放心吧,這一撇都沒戲。


    但還是特嘴甜地說了句,“這不早晚的事麽?”


    “池騁和你說過我倆的事?”李之靈緊張地試探著。


    我草,聽你這意思,你倆還有事可說呢?


    吳所畏眼中的怒色一閃而過,繼續逗貧,“我這肚子還餓著呢,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李之靈嘟了嘟嘴,“好啦,都給你。”


    說完塞進吳所畏的車裏。


    吳所畏壓根就不餓,就是起個話頭兒而已。


    “你知道你給池騁灌湯包他為什麽不吃麽?”


    李之靈大喇喇地說,“他不是吃過早飯了麽?”


    吳所畏說,“什麽啊!他不愛吃包子。”


    李之靈眼睛一亮,“那他喜歡吃什麽?”


    “多了,什麽雜屁歐豆、炒年糕幹、開心果、瓜子、串串香……”吳所畏說了一堆自個兒愛吃的。


    “他還喜歡吃零食啊?”李之靈相當驚訝。


    其實池騁愛吃的零食就是豆幹,吳所畏還沒提。


    李之靈很快進了旁邊一家大超市,為了把“好人”做到底,吳所畏也跟了進去,連池騁愛吃那個牌子的都告訴了李之靈。


    等李之靈走後,吳所畏又把她買過的東西重新買了一份。


    送到池騁辦公室的時候,池騁不在,他辦公室的門是關著的。


    李之靈把東西放在池騁的辦公桌上,留下一張紙條。


    “我送你的喲!一定要吃得光光的。”


    然後美不滋地走了出去。


    等池騁回來,紙條已經不見了,桌上放了兩大袋的零食,池騁平時經常收到這些東西,基本都會扔到別的辦公室遭人哄搶。因為送禮的人肯定在這個單位,他這做的目的就是暗示那位,以後少幹這種無意義的事。


    結果,今兒打開一瞧,都是大寶愛吃的。


    眼神變了變,破天荒地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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