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28:23)


    “不對,她不是早該死了嗎?!”


    在柳德米拉的計劃之中,殺死這位女主編不僅僅是為了掩護那位老人的身份,還是想要依靠這一事件引發公眾對鮑裏斯的不滿,


    隻要作為當事人之一的主編死在了核心城附近,無論鮑裏斯的證據多麽完美也終將沒有決定性的證人,同時也會將“殺人了事”的汙水潑到他的身上,這樣不僅能進一步抹黑這位市長,還能對其的公信力進行衝擊,即便這次刺殺失敗,也會讓鮑裏斯遭受重創,為她的卷土重來打好基礎,


    一箭三雕,她認為這是完美的計劃,


    這是柳德米拉長遠的“n b”,是此次計劃的預備方案,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眼前出現的人並未不是冰冷的屍體,而是有血有肉四肢健全的活人,


    從對方蒼白的臉色可以看出,她必然經曆了什麽重大的事件,


    “糟糕!”


    柳德米拉的內心開始顫動,袖子裏的短刀開始燙手,


    計劃出現了變局,


    “那個老家夥說過,炸彈的威力很大,她沒機會開口的...”


    瑞柏巴在賭,但顫抖的身體與留下的冷汗訴說著她的內心,


    “10:29...”


    柳德米拉再次看向手表,隨即目光死死的盯著台上之人,


    “大家都明白,她的身份,我再次請她說明事件的緣由!”


    鮑裏斯的目光看向主編,眼神溫和帶著些許疲憊,


    “我...”


    主編握緊了自己助手的衣角,低頭不敢去看眼前的同僚,


    “說出真相吧...”


    攝影師緩緩吐出幾字,滿是愧疚,


    庫蘭塔微微點頭,


    “市長閣下是被冤枉的!”


    主編猛地抬頭,鼓足勇氣,沙啞的嗓子喊出今生最清晰的詞語,


    “什麽!”


    台下熙熙攘攘的記者頓時寂靜一片,不可置信的目光瞥向自己的同僚,


    “再說一遍!”


    有些人還是沒有“聽見”,要求著證人複述先前的話語,


    “我是說,鮑裏斯閣下是——”


    ......


    “嘭!!!”


    衝天的火球在市長的身下出現,一道劇烈的白光急速的變紅,照亮了所有人的麵頰,打斷了這方空間中的一切喧鬧與寂靜,


    那一秒,世界歸於沉寂,生靈皆被震撼,


    這次,所有人都聽見了,


    “啊!!!!!”


    鮑裏斯的講台突然發生了極其劇烈的爆炸,靠近的記者們都感受到了鋪麵襲來的熱量,


    耳膜也因震動產生了激烈的嗡鳴,


    隨後便是鮑裏斯與其身後謝爾蓋的慘叫,


    “成功了!”


    柳德米拉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瞬間,無盡的欣喜湧入內心,將她空無的軀殼填補,


    “我成功了!”


    她差點大聲喊出,麵罩下的眼角已溢出淚水,


    火光僅餘一瞬,但足以震撼在場的所有來者,


    隻見光芒散去,平台之上滿是煙塵,


    “市長鮑裏斯遇刺啦!”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將想要逃跑的記者釘在了原地,


    這不是他們最想要的新聞嗎?


    這一刻,沒人為鮑裏斯等人遇刺的現實感到害怕,因為即將到來的是,眼前無盡的流量與遠處的金山銀山!


    一聲巨響,場地的人僅僅跑了三分之一,


    隻有前來觀望的平民哀嚎四散,前排目睹感受一切的記者巋然不動,


    炸的是鮑裏斯,又不是他們,沒點膽量怎麽在烏薩斯混?


    風浪越大魚越貴,沒人想放過眼前的明日頭條,他們在利益與安全之中選擇了前者,


    快門聲不絕於耳,


    “成功了?”


    忽然,全神貫注凝視前方的柳德米拉發現了什麽,


    爆炸的煙塵緩緩散去,平台上的景物也在緩緩浮現,


    “不對!”


    柳德米拉看向對方的眼神變成了恐懼,心中燃起的烈焰悄然熄滅,


    不好的預感在她的心中升起,她看向最靠近台前的那位記者,


    “碎壘者”可是能粉碎碉堡的炸彈,那位老者是如此向她介紹的,


    隻見那名記者緩緩地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熏黑的煙塵,將緊緊裹在懷裏的相機取出,細細的擦拭著,


    “他怎麽沒死!”


    柳德米拉終於感到了不對勁,眼中的欣喜黯然失色,


    “咳咳——”


    那位記者擦去鏡頭的灰塵,連忙將頭伸上平台,捧起相機,


    “哢嚓——”


    相機的快門如同柳德米拉破碎的希望,將最後一縷歡愉與大仇得報的快感驅趕得一幹二淨,


    瑞柏巴的心中好像碎裂了什麽,


    軍警得製服已被冷汗浸透,


    激動的顫抖變成了恐懼的戰栗,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一串文字在柳德米拉的腦海中急速的飄過,


    “這是什麽情況?怎麽會這樣?”


    事情開始與預想割裂,


    她瞪大眼睛,渾身發抖,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她連忙睜大自己猩紅的雙眸,望向講台處漸漸散去的濃煙,企圖看見幾具燒焦發黑的破碎屍體,


    “不對!”


    “咳——咳——”


    鮑裏斯的咳嗽是壓垮柳德米拉的最後一根稻草,


    “該死!”


    不安的預想被眼前真實的畫麵印證,灰黑的煙霧散去,破碎的講台邊緣,受傷的侯爵正倒在地上哀嚎,木製講台炸裂的碎片插進了鮑裏斯的腳踝,血流如注,他身上華麗的禮服也被氣浪焰火波及,衣物化作崩裂的布片,可憐的掛在他的身上,雪白的內襯和他的麵頰一樣,被煙霧封塵浸的漆黑,頭發微卷,微微冒著火星,


    市長先生的狀態可憐又可笑,但除去腳踝處插著的碎片外,並無其它傷口,


    更不用說柳德米拉預想中的幾具破碎焦黑的屍體了,


    “這跟被鞭炮崩了有什麽兩樣!”


    紅色的瑞柏巴瞳孔地震,一臉不解的看向平台上的鮑裏斯,


    “市長大人遇刺!保護市長大人!”


    一旁被炸翻在地的謝爾蓋連忙爬向鮑裏斯,用身子狠狠的護住自己的上司,


    由於距離爆炸中心較遠,此次爆炸僅有鮑裏斯一人受了點輕微的外傷,其餘的人要麽是被爆炸產生的黑煙嗆到,要麽是被蒙上一層黑灰,並無什麽明顯的傷亡,


    “啊!!!”


    一旁的庫蘭塔主編從爆炸中回過神來,二次的驚嚇讓她不由得呼喊起來,


    除了驚慌逃散得後排市民,她便是這次襲擊中反應最大的一個,


    “嘶——這鞭炮效果有點太好了...”


    在幕後窺視著這一切的蒼川不由的對鮑裏斯生出愧疚,


    他本來隻打算讓公眾們聽個響,把這當成對市長的威脅,沒想到還真把鮑裏斯弄傷了,


    不過,這樣的情況好像更好?


    “咳咳——”


    “嘶!”


    鮑裏斯口中嗆出幾口黑灰,隨即小心的把腳踝處的碎片拔出,讓快速趕來的醫務人員為他處理傷口,


    憲兵也極快的衝上平台,擺成人牆,將鮑裏斯圍得水泄不通,不讓任何人上前,


    “該死!”


    柳德米拉看著周圍跑來得憲兵,深知自己計劃的失敗,但還是咬了咬牙,將袖口裏的短刀取出,


    她身後的希德佳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右手已完全放入鋼盒之內,


    “保護市長大人離開!”


    圍在鮑裏斯身前的憲兵大聲呼喊道,幾個人連忙開始去拉扯市長的身子,


    “呼——呼——”


    “...住手!”


    鮑裏斯慢慢的緩了過來,一把推開上前要拉他的憲兵,


    他知道,有些事情,現在不說清楚,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侯爵閣下,現場的情況不容樂觀!”


    憲兵著急了,剛剛的爆炸還好沒有給鮑裏斯造成什麽巨大的傷害,但現在的市長卻要繼續賴在這裏完成他的講演,無非是在自殺的邊緣試探,


    “他腦子給炸傻了?”


    圍在鮑裏斯的身邊的憲兵滿臉驚恐的想著,


    他們並不在乎什麽演講,鮑裏斯的安危直接關係到他們的飯碗,他們不能就這麽簡單的妥協,


    “市長大人!”


    謝爾蓋也是不知所措,


    鮑裏斯有些愣神,但他依然掙脫了一名前來推搡他的憲兵,


    市長的的目光瞥向身側的幕後,與蒼川的視線直愣愣的對撞,


    後者臉上平靜,毫無波瀾,


    少年輕輕的點了點頭,


    侯爵即刻會意,


    “放開我!出了什麽事情後果我一人承擔,與你們無關!這次演講還要繼續!”


    鮑裏斯直接對著身邊的憲兵把話挑明,從他們的束縛之中掙脫,


    “該死!”


    柳德米拉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緩右手垂下,背手持刀,左手伸向臉上的麵罩,


    瑞柏巴想使用自己的源石技藝,隱匿自己,然後衝上台去以血換血,以命換命,


    她到底還是有些焦慮了,她的一切動作都被某些人看在眼裏,


    “目標準備行動了,準備反製!”


    柳德米拉撤下麵罩,猩紅的眸子裏布滿血絲,


    “呼——”


    她想吸入一口氣,


    “铖!”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機械運作的聲音,


    “唔!”


    一隻手緊緊捂住了她的嘴,打斷了源石技藝的釋放,


    “噗!”


    鈍器擊打的聲音忽然響起,她的頭顱因擊打的慣性不自然的一點,身子向前一個踉蹌但隨即被手托住,迫使其站穩了腳,


    她並沒有來得及將短刀背手刺入襲擊者的胸膛,便感受到後腦傳來一陣細密的疼痛,


    意識與視野立即模糊了起來,平衡感和自己的警惕在快速喪失,身體綿軟,不自主受重力下跪,


    “你...”


    她發聲有些困難,但還是勉強擠出幾了個字,


    “嗖——”


    一支帶有針管的弩箭精準的插在了她的脖頸處,透過衣物讓她感受到一陣細微的刺痛,


    意識消散的速度立即加速,全是綿軟了下來,


    “嗚...”


    柳德米拉的雙手垂下,失去了意識,癱軟的依在希德佳的身上,


    醫生連忙撿起柳德米拉掉在地上的短刀,收好自己的武器,扛起柳德米拉向身後一輛緩緩駛來的汽車跑去,


    蒼川遠遠的看到昏迷不醒的柳德米拉被希德佳扛上了赫拉格的車,


    內心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下,


    “現在隻剩下鮑裏斯了...”


    由於柳德米拉位於人群的後方,與看熱鬧的市民站在一起,在爆炸發生之時,那片區域的看客早已鳥作獸散,空出大片無人區域,再加上所有人的目光被鮑裏斯吸引,希德佳極快的“綁架”並沒有幾人看到,


    就算看到了又如何,“平民”都把“軍警”綁走了,又有誰敢上前阻止呢?


    目擊者隻能視若無物,


    少年自在的在後台拿了一瓶汽水,坐在了會場導演的折疊椅上,望向平台中央的鮑裏斯,神情鎮定,


    他有些期待這位受傷的侯爵接下來的發言,


    “市長,您真的不可以...”


    憲兵還在苦言相勸,但市長說出的免責聲明還是讓許多人收回了手,


    是市長自己不需要保護的,同時誰都不能確定殺手會不會再次襲擊他們,


    “我一個月就那點工資還玩什麽命啊?”


    憲兵隊長嘴中依舊在勸告,但身子卻誠實的退了出去,來到平台邊緣堵住了那些想趁亂上台進行拍攝的記者,


    “嗯嗯!”


    鮑裏斯摸了摸自己有些震暈的腦袋,清了清嗓子,在謝爾蓋一行人擔憂的目光中被憲兵扶起,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被炸得隻剩下半截的演講台旁,


    “唉...”


    市長疲憊蒼白的麵頰對上了台前燒焦的演講稿,焦黑的白紙冒著微弱的火星,飄進了他那年的思緒,石棺研究院的“大火”再現眼前,幾滴濁淚再眼眶中打轉,


    “請當事證人說明案件細節!”


    鮑裏斯伸手指向了旁邊驚魂未定的庫蘭塔女主編,對方慌亂的神情依舊再助手的安撫下稍稍的穩定了下來,


    “市長閣下,小人悔罪!”


    經過了幾天大風大浪的主編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壓力與眾多同僚的圍觀,


    她的事業在感染者社區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向往日的自己告別?


    她別無選擇,


    “這是我們的通信記錄...”


    女主編將手中攥著的幾張皺巴巴的資料遞給了鮑裏斯,眼神坦然,帶著幾分愧疚與畏懼,


    “前石棺研究所,三號項目研究副主任,達尼洛夫·葉肯,伊利亞主任的副手...”


    侯爵緩緩的說出上文對方的身份,語氣沉重無比,


    “誰?!”


    沒等底下記者討論,鮑裏斯身後的謝爾蓋立馬驚呼起來,


    中年男人的衣著早已被蒼川安置的“爆竹”染上了黑灰,帶著幾絲破裂的細縫,但他依舊保持著那份應對媒體時的精神氣質,態度端正,


    但鮑裏斯的這句話確如晴天霹靂,直擊謝爾蓋的天靈,


    如果說爆炸讓他失去了體麵,那麽這句話便讓他湮滅了心靈,


    謝爾蓋呆若木雞,怔怔的看著鮑裏斯的背影,沉默不語,


    “經調查查明,達尼洛夫先生為此事的主謀,其目的在於報複當年的仇怨...”


    鮑裏斯的聲音越來越小,拿著稿子的手開始顫抖了起來,


    在他的認知之中,比麵對刺殺更恐怖的,時提起當年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會在爆炸中存活,


    “該事件與感染者無關,其本質源於十幾年前前石棺研究所的人為事故...”


    麵對媒體,鮑裏斯再一次將第四集團軍與切爾諾伯格的恩怨述說了部分,其中有當時早已通報的事實,也有一些被掩埋的情況,部分當時事件的真相在鮑裏斯的委婉表達中含蓄的浮出水麵,他將一些不再成為機密的真相播送與眼前的記者,同時也坦然的說明了自己當時的無能與怯懦,


    侯爵每一字話皆錐心泣血,但也釋然無懼,


    底下的記者皆為靜默,市長表達的話語的分量早已超出了他們的預期,


    “這是我們能知道的嗎?”


    有些記者甚至感到了畏懼,


    ......


    (上午11:42)


    “以此,便是此次事件的全部內容...”


    市長的麵色越發蒼白,腳踝處的紗布已被鮮血浸透,


    謝爾蓋呆若木雞,怔怔的凝望著鮑裏斯的背影,


    為了阻止事態的發展,鮑裏斯並未說明謝爾蓋背叛伊利亞等人的事件,


    光是這次“老同事”複仇的戲碼,記者們就已經收獲眾多了,


    “作為切爾諾伯格的市長,我對這件事深表...深表...”


    結語階段,鮑裏斯的聲音依舊微不可聽,


    之見他緩緩的放下扶著講台的手,麵色蒼白一瘸一拐的走到平台邊緣,


    遙望中懸旭日,麵對研究舊址,


    “咚!”


    蒼白疲憊的市長身子猛地一沉,


    侯爵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商人放下他高貴的身段,


    向著切城,


    向著烏薩斯,


    向著這片大地,


    重重下跪,


    他的耳旁是不絕的快門聲響,與驚異的眾人呼聲,


    “柳德米拉看到這幅圖景,會怎麽想?”


    幕後,蒼川凝望著幾近昏厥的鮑裏斯,


    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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