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霜點了一桌子菜,靜靜聽著樓下的閑談,就連身邊的侍從都露出世道艱難的感慨,她卻始終沒什麽感觸。


    她神情悠閑的夾了一塊銀絲卷,咬了一下便默默的放到空碟子裏。


    急躁的風將狂躁的雨從窗外連廊吹進來,大雨讓整個世界都變得模糊不清。


    她抬頭看著街上冒雨奔襲的平民百姓,就像曾經站在病房的玻璃窗後,看那些觸碰不到的車水馬龍。


    她對亂世有自己的定義,畢竟她早已習慣了自己一個世界。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自下而上,很快,包廂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讓我進去,我來接霜妹妹。”


    門口把守的侍衛將門推開,笑容爽朗的薑朔領著身條流暢健美的大白狼進來了。


    陸謹已經是成年狼了,很高大威猛,站起來足足有薑朔大腿高。


    但是脖子上用粉色飄帶打了個蝴蝶結的陰文鏤刻金項圈,一下子就把鋒芒畢露的氣勢弱化了。


    特別是走到陸凝霜腳邊一倒,扭著腦袋和四肢,露出沾著不少泥漿的灰白肚皮時。


    那哪裏是凶殘的狼王,分明就是一條聽話的大狗!


    “霜妹妹,早知你要去王府找大小姐,我應該順道來接你的。”


    薑朔在陸凝霜身側坐下,故意拉開了半米的距離,以免身上的濕氣過到她的身上。


    陸凝霜單手撐著下頜,眯著眼噙著一抹意義不明的笑,拖長了音調。


    “哦,接我?你拿什麽接我?”


    薑朔抿唇有些尷尬,他是直接從王府跑過來的,這種暴雨天騎馬根本睜不開眼。


    他思索片刻靈機一動,眼眸亮閃閃的盯著陸凝霜,“霜妹妹,等天氣好了我教你騎馬吧?


    你的身體慢慢就能養好了,以前不能做的事,以後都可以嚐試著做。我可以帶你策馬奔騰,看曠野炊煙,看長河落日,看大雪滿山……”


    越說越心動,他似乎看到了金色餘暉籠罩的無垠草原上,馬兒在溪邊飲水,他摟著霜妹妹坐在草地上看落日。


    平平無奇的景色,突然變得浪漫非凡。


    “薑朔,你在傻笑什麽?”


    陸凝霜一手撐在桌沿,一手撐在薑朔身下椅子的扶手上,傾身近距離打量著他。


    猛然與少女的眼神對上,薑朔似乎夢回了那年冬天,有些慌亂的解釋道:


    “咳,不能咬……我昨日還幫著收過稻穀,身上應該還有稻屑沒洗掉……”


    陸凝霜維持姿勢凝視他半天,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才慢慢退回去。


    正巧雨停了,陸凝霜與薑朔一起走到樓下,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上了馬車。


    “那是誰啊,怎麽薑將軍親自給她駕車?”


    “不知道,但你們看她身邊那群侍從個個訓練有素,令行禁止,好大的排場!”


    “不過馬車上有陸府的徽記,光此一點,咱都惹不起。”


    馬車緩緩馳行,薑朔一邊駕車,一邊說著行軍見聞活躍氣氛。


    陸府帶出來的十幾名侍從安靜的跟在護在馬車周圍。


    另一處的酒樓包間兒,探出一名模樣嬌俏的貴族小姐,看到薑朔為姑娘駕車的場景惱恨的擰著扇柄。


    “她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憑什麽讓薑將軍當馬夫?真是沒有規矩!”


    在晉陽很多世家小姐們的眼中,有權有勢,家世顯赫,長得高大英俊的薑朔,簡直是完美的另一半人選。


    更何況他至今未娶,府上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如此潔身自好的男人,說句鳳毛麟角都不為過!


    很多家族都托人上門為自家姑娘說過親,但都被他給拒了,給的理由十分好笑,說自己心有所屬。


    如今世道那麽亂,他的心上人卻從未出現過,想來不是沒有,就是死於混亂當中了。


    “去,給本小姐查查哪兒來的賤人,竟敢從本小姐手裏搶人!”


    李小姐咬牙切齒的讓人打探陸凝霜的情況去了。


    ……


    沉香院中,傅南嘉被暴雨砸得暈頭轉向,雙腿硌在滾燙的地麵上又被雨水澆透,帶來刀鋒刮骨般的疼痛。


    他雙臂死死攀著輪椅,努力穩住身形,堅決不讓自己摔倒。


    他將無處發泄的憤怒和仇恨,落在了耳房的某個人身上。


    房間裏,荊時越站在櫃子前,憑感覺將多寶盒的藥整理進去。


    沒想到到頭來,專門為陸小姐準備的東西,回到了他自己的手上。


    他時不時咳一聲,五髒六腑都扯得生疼,陸小姐給他下的蠱果真厲害,傅南嘉那瘋子下手也是真的重。


    多寶盒是今天上午由下人送過來的,順便帶來陸小姐的一句話:


    “你的藥交由你自己看管,但是不能治你自己的眼睛。”


    “告訴陸小姐,我知道了。”


    他無力的應道。


    一句話不含任何威脅,可他清楚的知道違背她意見的下場。


    不過,命都給了,一雙眼睛又有什麽大不了?


    荊時越摸著朱顏丹的瓶子出神,萬蟻噬心的痛楚再次蔓延。


    陸小姐還沒吃藥呢。


    和他,和傅南嘉……


    他恨自己聽覺太過敏銳,也恨自己對人體過於了解,後半夜陸小姐和傅南嘉的每一步,都在他腦海裏呈現了具體的畫麵。


    恨誰呢,又氣誰呢?


    階下之囚,有什麽資格?


    ……


    馬車停在了王府後門。


    如今的晉陽王府,已經不屬於私人了,前院被劃分成不同部門的辦事機構,後院有一部分變成了從屬的寢舍。


    儼然一個五髒俱全的小朝廷。


    薑朔先行躍下馬車,笑眯眯的抬起右臂攙扶陸凝霜,陸謹站在馬車側邊,仰著腦袋充當腳凳。


    它的真狼皮草油光發亮,蚊子上去都打滑,陸凝霜蹙著眉將它攆開,她可不想一腳摔成個植物人。


    陸謹拖著尾巴懨懨的走開,薑朔悄悄翹了嘴角,上手將陸凝霜攔腰抱起。


    等陸映雪身邊的大丫頭含秋出來迎接,薑朔才悄悄挼了狼腦袋,並承諾道:


    “別不開心了,兒子,下次我給你做個背背上的腳凳,你主人一定會喜歡你的。”


    被薑朔這麽一安慰,陸謹重新歡喜起來,三兩步跑到陸凝霜身旁,跟著她一路進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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