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嗤!”柳徇風提起百裏冥就一臉鄙夷,出聲為陸凝霜打抱不平。


    “那家夥睡得跟死豬似的,沒一點兒警惕心,根本沒有保護好凝凝的能力!依我看,凝凝還是把他休了吧!”


    他湊到陸凝霜跟前兒,悄悄勾住那冰涼的蔥白指尖,笑眯眯的拖長音調:


    “凝凝你看看我!長得好看又聽話,醫術精湛可救命,毒術高超能殺人。


    性格安靜,體貼入微,下雨能撐傘,餓了能做飯,掙錢會上交。


    凝凝說什麽是什麽,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讓我攆狗絕不殺雞!”


    被他摟在懷中的陸凝霜不躲不避的抬頭,近距離的與他對視良久。


    他表現得輕鬆活潑,眼底的墨色卻一點兒也不少。


    陸凝霜抬手撫摸著柳徇風的鬢角,視線掃過他矜貴的眉眼,最後落在因氣血充足而紅潤的唇上。


    他的俊逸裏泛著笑裏藏刀的邪氣。


    是她喜歡過的模樣。


    她神情淡漠的反問:


    “大夫是想當插足我和相公感情的第三者嗎?”


    柳徇風將陸凝霜柔弱無骨的手握扣住,臉龐貼在她滑膩的掌心輕蹭著,含笑低語:


    “凝凝若喜歡這個調調,徇風並無不可。再介紹一遍,我叫柳徇風。‘徇’是‘男兒百年且榮身,何須徇節甘風塵’的徇。”


    ……


    一場大雨轉瞬即至,晴川步入了漫長的冬季。


    早上推門而出,嘴裏呼出的氣體變成了白蒙蒙的霧氣。


    柳徇風在廊下伸著懶腰,不忘諷刺打著噴嚏往廚房去的百裏冥。


    “喲,懶漢終於起床了?這個時辰才做早膳,是想餓壞我家凝凝嗎?


    唉,也是,騙來的感情終究是假的,光是欺騙就用盡了心力,哪還有功夫照顧她呢?


    沒事,我早起去街上買好了早點,正溫在鍋裏,凝凝醒了可以吃。”


    百裏冥正低頭懊悔自己起來晚了,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竟然是從床底下醒來,躺了一晚上的地板現在噴嚏打個不停。


    吃過飯就讓季乘風給他開點兒藥,免得把風寒染給了雁兒。


    他一隻腳跨進廚房,聽到柳徇風的嘲諷,似是想通了什麽。


    猛地轉身,戾氣十足的望來,“是你!”


    他的睡姿一直都很安分,基本上一個姿勢能保持一整晚。


    然而昨夜破天荒的滾到了床底,自己還沒有任何感覺!


    若不是被冷醒了,他恐怕現在都還在沉睡!


    並且,他出來時房間的插銷是打開的!


    自己什麽時候中的招,對方又潛入房間做了什麽?


    百裏冥閃身來到柳徇風麵前,拽著他的衣領用力一提,怒不可遏的開口:


    “我是不是說過,讓你別靠近她?!”


    柳徇風不置可否,泰然自若的回答:


    “不該靠近她的人是你,需要我講清楚你是如何欺騙她的嗎?”


    “你是什麽人?休得胡言亂語!”


    百裏冥厲喝一聲,動起殺心。


    柳徇風揮袖掃過身前的手臂,百裏冥吃痛鬆手,他身姿飄逸的站到一旁,仔細整理著褶皺的衣領。


    “我是誰不重要,但比起你這陰溝裏的臭老鼠,我與凝凝的關係才是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


    百裏冥陰沉的盯著柳徇風,內心充滿了嫉妒,拳頭用力一握準備出手,劇烈的痛楚自右手傳來。


    他低頭一看,短短幾息,手臂變成了青黑色!


    “別動手動腳的,驚醒了凝凝,你我都撈不著好。當然了,暫時沒要你狗命,也是看在凝凝的麵兒上。”


    對方一口一個凝凝,又說與雁兒光明正大,說不定以前確與雁兒關係匪淺。


    不過雁兒全然失憶,對方在她眼裏就是陌生人,他和這個男人之間,雁兒相信的一定是他!


    基於這一點,對方比他更加投鼠忌器。


    百裏冥想清楚了關竅,並指點在肩頭,將毒素封在手臂裏,冷冽道:


    “雁兒不會相信你的,隻要我說你對我下毒,她隻會把你當成破壞我們夫妻關係的惡人。”


    “是嗎?那你現在就去告訴她!”


    柳徇風撣了撣袖子,眼神戲謔,“我敢賭,你敢嗎?”


    百裏冥不敢賭,也不會賭。


    雁兒已經與他夫妻相處,隻要她永遠想不起來,他們就能白頭到老過一輩子。


    見百裏冥不說話,柳徇風冷哼一聲,擲地有聲的說:


    “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向凝凝拆穿你的真麵目!”


    ……


    日夜兼程的舟車勞頓,陸陸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了,倒在獵戶懷裏吐得天昏地暗,臉色慘白得沒有任何血色。


    叫陸陸是因為她流落山村失去了記憶,隻記得自己姓陸,大家便這麽叫她。


    “陸陸,你怎麽樣了?停車!快停車!”


    衛煬肌肉繃緊,一拳砸開了窗戶,憤怒的朝前方大喊。


    聽到後方動靜,陸言揚手讓車隊停下,打馬回頭,來到低調奢華卻仿若囚籠的馬車前。


    “怎麽了?”他問。


    也許是害怕自己找錯了人,又或許是害怕自己沒找到人,一路上他很少到這邊來。


    衛煬輕拍著少女後背,手忙腳亂的給她喂水擦嘴,厭惡和敵視著陸言。


    “你眼睛看不到嗎,陸陸都快生不如死了!一路上,她說了多少次難受,讓車慢一點,你有聽嗎?


    你口口聲聲說她是你二小姐,我看是你仇人還差不多!”


    “抱歉,我不過是想早點兒帶二小姐回家,祭月節快到了,我希望二小姐能與親人團聚。”


    陸言低眉表達歉意,揮手召來下屬,吩咐幾句後,對衛煬懷裏的少女說:


    “二小姐,既然您身子不適,我們在前方城鎮休養幾日再動身。”


    說罷打馬離開,沒有多少留戀之意。


    馬兒先是漫步,接著越走越快,陸言拉著韁繩策馬狂奔,徑直往前方城鎮行去。


    狂風吹亂了他的思緒,卻吹不走那愈發難以抑製的情感。


    “二小姐,二小姐,二小姐……”


    他在心裏叫一千遍,一萬遍。


    滿天落葉夾著風沙迷了眼,一時沒看清路,騎馬跌下了山坡。


    他躺在厚實的枯葉上,仰望灰蒙蒙的蒼穹,一個瘋狂的念頭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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