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澤真的認為,現在的傅晏是個精神病。


    沒有正常人會做出半夜去墓地這種行為。


    雖是盛夏,但入夜的風還是沁著涼意。


    傅晏身上的白襯衫挽到小臂處,微風將他短發的發梢輕輕掀起。


    他低頭,盯著墓碑上的照片,仿佛入定。


    陸白澤無奈。


    每次到這裏時,傅晏都是這樣的姿態。


    好像盯照片能將人盯出來一般。


    甚至,他每次來這裏也不會帶花。


    因為他堅信,薑未沒有死。


    傅晏站了很久,陸白澤忍不住出聲:“阿晏,你真打算挖?萬一裏麵真的是薑未的……”


    “不會。”傅晏簡單估摸了下,打電話叫了輛挖掘機過來。


    看墓園的老大爺見著這架勢嚇了一跳,翻了半天,才找到號碼撥了過去。


    十分鍾後。


    陸白澤看著停在薑未墓碑前的小型挖掘機,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傅晏他,還真挖?


    他試圖攔:“你這要是被婁家人知道,他們估計殺了你的心都有……”


    傅晏眼皮都不多抬。


    “正合我意。”


    陸白澤:……


    如果傅晏不是他的發小,他真的很想報警。


    挖掘機正要開始工作時,不遠處響起刺耳的刹車聲。


    林祈年惱怒地從車上下來。


    “傅晏,你在幹什麽?!”


    他怎麽都想不到,傅晏竟然會半夜來挖薑未的墓。


    他再維持不住往日的溫潤,衝過去攥住傅晏的衣領:“她已經走了,你親手殺了她!都已經過了三年,你為什麽還如此執迷不悟!”


    傅晏低著眸,一張臉冷淡至極。


    說出的話同樣透著淡漠:“鬆手。”


    他性格就是這樣,從不和人解釋。


    他也不屑解釋。


    除了薑未,沒人值得他多話。


    更何況,他壓根不信林祈年。


    或許,就算是他親眼見到薑未火化,下葬,他也不會信。


    他固執地認為她存在於世界的某一處。


    “傅晏,你真以為現在傅家站的極高,我沒辦法和你鬥嗎?”林祈年太陽穴處的青筋暴起,“薑未是我的未婚妻,從前是,以後也是。即使有一天我另娶他人,依舊改變不了,她與你毫無瓜葛的事實。”


    陸白澤在旁冷了臉:“林祈年,你說話客氣些。”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林祈年像是想到了什麽,鬆了手,冷哼一聲道:“我聽說,你在薑未走後,去婁家要娶她,甚至以死明誌。結果呢?傅晏,不用我多提醒,你應該也知道,婁家人有多不待見你。”


    “哪怕薑未活著,也不會選擇你,死心吧。”


    “她不選我,有什麽關係?”傅晏冷笑,眸中透著邪肆,“隻要我喜歡,她就會是我的。”


    她活著,他追。


    她死了,他也跟。


    林祈年看著他的模樣,心中忽地一突。


    心頭冒出恐慌感。


    但很快,他又鎮定。


    還有一年,他就可以達成所願。


    他和薑未會結婚,生子。


    有著林祈年在,今晚的事定不會順利。


    傅晏沒想和他多廢話,理了理領口,向著墓園門口走去。


    陸白澤麵色不虞,跟著離開。


    小挖掘機也很快開走。


    墓園重新恢複了平靜。


    林祈年目光落在墓碑的照片上。


    眼底劃過溫柔。


    他好像很久沒見過她了。


    等過段日子,得去看看她。


    ……


    傅晏和陸白澤在江城的一家酒店住下。


    進房間前,陸白澤還是勸了兩句:“林祈年的話你別放心上,千萬別隨便發瘋。”


    他發現了,傅晏發的瘋,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每次就像間接性抽風。


    如果不是他不願意和自己睡一間房,他是如何都要去盯著的。


    傅晏沒理會他,推門進了總統套房。


    打開燈,他有些恍惚。


    很巧。


    這個房間是他以前和薑未住的那間。


    幾年的時間,套房裝修升級,但還是保留了很多原來的風格。


    比如那張沙發。


    他還記得她窩在上麵,嬌嬌軟軟的模樣。


    眼底一熱,他幾乎控製不住地走過去。


    指尖剛觸到沙發,他當即覺察到不對勁。


    餘光所觸及的衣帽間處,藏著一個人。


    他抬腳,緩步走過去。


    逐漸靠近。


    他看的也越發清楚。


    牆角處蹲著一個約摸二十歲的女孩。


    她努力縮著自己的身形。


    女孩身上是短袖長褲,頭上壓著鴨舌帽,臉被口罩遮住,似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身子都在抖。


    又是這種爬床的手段。


    傅晏麵色當即冷了下來,渾身暴戾席卷:“滾。”


    原本做醫生時,他並沒有太多的感受。


    直到在他成為傅氏集團掌權人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不知死活地用各種手段接近他。


    現在的他,極其厭惡女人。


    女孩沒想到他會這麽快發現自己,嚇得慌忙站起身鞠躬。


    身上的小型攝像頭掉下來,惹得傅晏眉眼間的冷厲更盛。


    他還真是遇到了個膽子更大的。


    不僅打算爬床,還算計著拍照拿證據。


    傅晏很火大。


    大約是因為今天林祈年的話,讓他不爽。


    他抬腳,毫不留情地碾碎攝像頭,冷道:


    “找死?”


    女孩嚇得臉都白了。


    她低著頭,眼眸因為驚嚇而瞪大。


    她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突發事件,焦躁了幾秒後,認命鞠躬:“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沒經驗。”


    誰能想到第一天當狗仔就被發現。


    她就不該信好友的鬼話。


    什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就該在外麵老老實實等著人拉窗簾!


    傅晏聽到她的話,身子猛地一怔。


    第一次,沒經驗。


    他和薑未第一次見麵時……


    還有,她的嗓音,也像極了她。


    是……她嗎?她回來了?


    那他剛踩碎了她的攝像頭,她會不會生氣?


    畢竟,她肯定是來給自己驚喜的。


    一時之間,傅晏的臉色變了幾遍。


    欣喜,擔憂,焦慮,不知所措一起湧上心頭。


    他像是個毛頭小子般躊躇在原地,甚至有著想撓自己頭發的衝動。


    麵前的女孩半晌沒聽到動靜,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瞄了一眼。


    頓時嚇了一跳。


    男人帥是帥,就是……好像精神病啊。


    不對,是她進錯房間,還是男人進錯房間?


    她是來拍當紅小生的。


    最糟糕的是,沒拍到,還損失了一個攝像頭。


    她糾結了好一會,還是決定先跑路。


    “那個……”


    剛說出兩個字,她整個人就被擁住。


    淺淡的薄荷味包裹住她。


    傅晏將她抱的很緊。


    他怕眼前的一切是一場夢。


    不過,哪怕是夢,他也願意就此沉淪下去。


    他靠在她的耳邊,低低呢喃:“薑未……”


    他清楚,他想念她,但當她出現在他麵前,他才明白,他的思念有多熱切。


    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裏。


    他懷中的女孩滿臉錯愕。


    她感覺到脖頸上的那抹溫熱。


    男人好像哭了。


    還有什麽……薑未?


    她從未聽過的名字。


    “先生,”她抬起蔥白的手指,戳了戳男人的後背,“你好像認錯人了。”


    傅晏麵上漾開淡笑。


    執拗肯定道:“你是。”


    他怎麽會不認識他的小姑娘。


    對上她清澈的鹿眸,他的指尖觸上她的口罩。


    不等女孩說話,他直接拉了下來。


    熟悉又漂亮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


    是他想了整整三年的人。


    “小騙子。”


    傅晏低笑一聲,眼眶通紅:“幾年不見,和我玩起這種把戲了?”


    “不是,”女孩搖頭,“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叫婁嫣。”


    婁嫣說完,趕緊將口罩拉回,擋住自己的臉。


    她第一次和男人這麽親密接觸,不適應的紅了臉。


    可不能被人看到。


    傅晏聞言,一雙黑眸暗了暗。


    婁嫣。


    偏偏姓婁。


    “你和江城的婁家,是什麽關係?”


    “我是他們的養女,”婁嫣隻覺眼前男人的表情很可怕,沒出息地都說了,“我長得很像他們故去的女兒,他們才收養了我……”


    半晌沒等到男人說話,她底氣不足向後退了兩步:“那個,我可以走了嗎?我進錯房間了。”


    進錯房間?


    傅晏腦中一根弦猛地繃斷。


    誰值得她這麽費盡心思爬床,還帶著攝像頭怕人不認賬?


    手臂衝動扣住她的腰身。


    他咬牙切齒:“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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