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嫣捂著手鐲,落荒而逃。


    客廳等著的楊淑蕊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的女兒就已經進了臥室。


    她不由一陣擔心,正要去詢問,婁以雲就叫住了她。


    “媽,我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楊淑蕊一門心思都在婁嫣身上:“待會再說,嫣嫣不對勁,我得上去問問。”


    “媽,”婁以雲臉上閃過陰霾,又很快轉為擔憂,“妹妹和傅晏見麵了,我很怕他會做出傷害妹妹的事,要不,您去勸勸妹妹,早些嫁進林家?”


    楊淑蕊聽著,心頭一跳。


    當年,要不是因為傅晏自視甚高,非要親自給女兒做手術,她也不會多受那麽多的苦,更何況,兩人之間橫著一條不可能跨越的人命。


    她當即應下:“好,以雲,你早點休息。”


    婁以雲目送著她急躁的的背影。


    永遠都是這樣。


    隻有她在談及婁嫣時,她才能得到母親一點施舍般的關心。


    她眉眼翻湧著不甘,又被她強行壓下。


    楊淑蕊很快到了婁嫣門前。


    “嫣嫣,媽有事和你商量,可以進去嗎?”


    “好。”


    婁嫣平複了下雜亂的思緒,應聲。


    楊淑蕊推開門,見到的就是自己女兒坐在布置精細的粉白色係房間裏,好看的臉上帶著些拘謹。


    她心疼的不行。


    “嫣嫣。”


    “媽。”婁嫣從沙發裏站起身,小心問道,“有什麽事嗎?”


    她對楊淑蕊的情感很複雜。


    一方麵,她對她有種異常的親近之感,另一方麵,她又不是婁家的親生女兒,所以和她相處,難免拘束。


    “是這樣的,”楊淑蕊帶著她坐下,愛憐地給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媽覺得,你的婚事還是早點定下來好。下個星期我約個時間,你和祈年的父母見一麵吧。”


    婁嫣沒想到這般突然。


    是林祈年的意思嗎?


    “媽,我不想嫁給祈年哥,我對他沒有感情……”


    “媽知道,”楊淑蕊歎氣,“但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祈年知根知底,是最好的選擇。你的嫁妝我和你爸早已經準備好,婁家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們不敢怠慢你。”


    “可……”


    婁嫣心頭慌亂。


    她本以為還有半年的時間,足夠她還上一部分錢,想辦法解除婚約。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上傅晏了?”


    楊淑蕊雖是質問,聲音依舊溫柔。


    她對她,一直都是永遠不會生氣的慈母。


    不等婁嫣回答,她又歎氣道:“嫣嫣,媽向來縱容你,但這件事,聽我的吧。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你會後悔的。”


    “為什麽?”婁嫣下意識問。


    她並非對傅晏產生感情,隻是疑惑她篤定的語氣。


    “嫣嫣,媽不會害你的。”


    楊淑蕊說著,輕輕抱住她,哭道:“再來一次,我真的承受不住……”


    她的哭聲惹得婁嫣將疑惑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對自己這個養母,她很珍惜。


    最後楊淑蕊是被婁鴻泉帶走的。


    他無奈道:“嫣嫣,你母親對你有些依賴,你別見怪。”


    “不會的,”婁嫣對著他們露出笑容,“和你們生活在一起,我很開心。”


    有種找到家人的感覺。


    婁鴻泉一愣,眼眶有些泛紅:“乖女兒,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


    兩人走後,婁嫣進浴室,洗了個澡。


    出來時,手機上剛好彈出視頻聊天。


    剛接起,程藍藍氣呼呼的聲音就從屏幕裏傳來:“嫣嫣,我告訴你,有錢人都有病!”


    “還好我練過,那個姓陸的直接被我一腳踹到人生不能自理……”


    “藍藍,”婁嫣打斷她,咳嗽兩聲道,“你脖子上有草莓。”


    程藍藍靜默幾秒,而後爆發出尖叫。


    “天殺的陸白澤!”


    婁嫣看著自己的閨蜜抓狂的模樣,貼心給出建議:“下次對臉踹。”


    程藍藍:“……”


    她默了幾秒後,想起傅晏之前給陸白澤打的電話。


    眼裏登時冒出八卦:“嫣嫣,你和傅晏單獨相處了?”


    依照林祈年的性格,他怎麽也不可能允許婁嫣當著他的麵和別的男人待在一塊。


    “嗯,”婁嫣沒瞞著她,連婁以雲喜歡傅晏的事一並說了,“以雲姐有些奇怪,我和她關係並不算親密,她卻讓我給她出主意。”


    程藍藍認同點頭:“有時候往往看上去溫柔的人,最有心機。比如林祈年。”


    婁嫣聽到林祈年的名字,一時有些恍惚。


    曾經,她覺得他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


    自從回國,他似乎就變了模樣。


    程藍藍神經大條,繼續說道:“對了,後天就是婁以雲複出的宴會,在江城的酒店。恒益應該會派記者過去,你到時去嗎?”


    她又忍不住感歎:“這千金大小姐就是會玩,複出都能開個宴,正常人不都是發個聲明就完事嗎?”


    婁嫣倒是有些明白婁以雲。


    她的起點很高。連跳兩級進入大學,被冠以天才少女的名號。入行初期一路扶搖直上,短短半年,所采訪的人物就已是旁人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巔峰。


    後為她專門打造的欄目,一經播出之間引爆全網,被網友評為最美媒體人。


    這樣的成就,自然要高調複出,才能讓利益最大化。


    隻是……


    婁嫣蹙眉。


    是她最近記憶力又混亂了嗎?


    複出這麽大的事,她怎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甚至婁家也無人提起。


    第二天一早,婁嫣在餐桌上問起:“爸,媽,以雲姐複出的宴會,我需要準備些什麽嗎?”


    “不需要。”


    楊淑蕊看了眼坐在餐桌末端的婁以雲,渾不在意:“你隻管忙你的工作,我們也不去。”


    他們都覺得沒什麽所謂。


    反正兩個閨女,他們也不是養不起。


    隻不過兩人喜歡折騰,也就任由著去了。


    沒必要那麽重視。


    婁以雲咬著三明治,味同嚼蠟。


    卻依舊露出笑意來:“嫣嫣,你有這份心,姐姐就很開心了。”


    婁嫣回給她淡笑:“以雲姐,和我不用這麽客氣。”


    話音剛落,傭人走進餐廳:“小姐,門口有位傅先生讓我告訴您,他今天來接您上班。”


    婁鴻泉和楊淑蕊的臉色瞬間變了。


    “嫣嫣,別忘了我昨晚和你說的。”


    婁嫣隨意應了一聲,目光落在婁以雲身上。


    她失神地咬著三明治,連吞咽都忘了。


    那模樣,儼然是一個糾結於愛情中的普通女生。


    婁嫣不由在想,或許,是她和藍藍猜錯了,婁以雲真的就如表麵所看到的那樣溫柔良善。


    婁以雲這會正好看向她,強撐著笑臉:“嫣嫣,你快去吧,讓人家久等不好。”


    雖然婁家和傅家關係不如何,但豪門有著規矩,不能失禮。


    婁嫣點頭,拿著包出了別墅。


    楊淑蕊擔憂的不行,反複攥著丈夫的手:“鴻泉,你說嫣嫣不會再做傻事吧?”


    “安心,嫣嫣現在有我們。”


    ……


    婁嫣遠遠就見著一輛賓利停在大門外。


    駕駛位的車窗落下,搭著男人穹勁有力的手臂。


    他今天穿了件黑襯衫,襯得他皮膚越發冷白。


    似是覺察到婁嫣的存在,他側首,向著別墅的方向看過來。


    原本冷淡的雙眸在瞬間爬滿情緒。


    他飛速開了車門下車,薄唇勾起弧度:“我以為你會拒絕我。”


    婁嫣拎著包在他麵前站定:“傅先生都堵到家門口來了,我有選擇嗎?”


    她精致的小臉染著少許怒氣:“你來的正好,帶我去取手鐲。”


    她骨子裏是節儉的。


    看到手鐲,就想起一千萬。


    她已經欠林祈年錢,再欠傅晏一份,怕是這輩子都得在還債中度過。


    傅晏眸光暗了下,還是給她拉開了副駕駛的門:“帶你去。”


    婁嫣詫異於他的爽快,又有些懷疑:“你是不是又打算套路我?”


    她的話惹得傅晏輕笑。


    “婁小姐,不要草木皆兵。”


    男人嘲弄的語氣鬧的婁嫣心裏的倔強勁冒了上來。


    她不信自己能再載一次。


    所以,她主動係了安全帶。


    對著傅晏露出一個假笑:“可以走了,傅先生。”


    傅晏帶著她去了商城。


    婁嫣剛回來,對江城並不熟悉,等踏進去才發現,這裏全是奢侈品店。


    她有些躊躇:“真的是帶我來取手鐲?”


    “怕什麽?”


    傅晏屈身,貼近她的耳,低聲道:“怕我吃了你?”


    男人的氣息微涼,落在她臉頰卻又莫名的灼熱。


    婁嫣向旁挪了一步,又被男人強勢扣住腰身。


    她下意識抬眸看向他。


    男人很高,從她的角度,一眼撞上他堅毅分明的下顎線。


    他模樣優越,無論從什麽角度看,都完美的讓人發指。


    比起林祈年,他清冷異常,高高在上,仿佛世間萬物都不入他眼。


    婁嫣想,或許也是因為這樣,她拒絕他時,總是慢上半拍。


    “別看了,”傅晏嗓音冷淡,說出的話卻讓人臉紅心跳,“再看我怕我忍不住睡你。”


    婁嫣趕忙收回視線,紅著臉不再做聲。


    她本以為傅晏會去玉石店,結果,他帶她進了鑽石珠寶店。


    傅晏在她耳邊淡聲道:“想買個戒指送人,你替我試試?”


    婁嫣麵上浮現出費解。


    鑽戒,求婚結婚的東西,他讓她來試?!


    “傅先生,容我提醒一句,你的行為很不好。”


    “是麽。”


    傅晏敷衍了她一句,扣著她的腰身靠近櫃台,指了指裏麵的鴿子蛋:“這個。”


    導購當即將戒指取了出來。


    “小姐,我們店裏出了新的規定,需要督促客人試商品,如果業績不達標,會被開除的。”


    她雙手合十,拜托道:“小姐,我找個工作不容易,您就試一下,幫個忙。”


    婁嫣心突了一下。


    明明她沒做過這些工作,可她就是莫名其妙很能共情她。


    傅晏見著她態度鬆動,直接取過戒指,套入小姑娘的左手無名指中。


    婁嫣隻覺得手指一涼,等反應過來時,指節上已經多出一個鴿子蛋。


    傅晏拉著她的手,仔細瞧了瞧:“很合適。”


    不枉費他特意定製了這枚戒指。


    原本打算過陣子給她,但她一門心思要和他劃清界限。


    他等不及。


    婁嫣趕忙縮回手,試圖將戒指取下。


    但指環卡的剛好,怎麽都拿不下來。


    她急的汗都冒了出來,將手遞到店員麵前:“麻煩你。”


    店員裝模作樣努力了好半天,無奈道:“小姐,暫時取不下來。這戒指既然和你這麽有緣,先生又與您郎才女貌,您不如就買下吧。”


    婁嫣看著自己泛紅的手指。


    最近真是離了譜。


    手鐲沒能拿下來,又多了個戒指。


    她最近是胖了?


    不然怎麽會出現這樣窘迫的事。


    一旁的傅晏已經利落地遞出黑卡:“刷卡。”


    婁嫣想阻止,但她真的沒那麽多錢買這枚鴿子蛋。


    她抿了抿唇,忽然像是想到什麽,看向身邊的男人:“你的套路?”


    總不能處處這麽巧。


    “是我的心意。”


    傅晏言之鑿鑿:“如果將來遇到危險,你可以把這些給他看,告訴他,你有錢,讓我來贖你。”


    婁嫣:“……”


    她原本挺樸素的,小偷都不會多看幾眼的那種。


    現在戴上這些招搖的東西,被綁架的概率才會成倍增加吧?


    “傅先生,世界很安全,不會有那麽多意外,所以,”她抬起自己貴的離譜的左手,“你的想法,真的多餘。而且,我是個記者,戴上這些,我怎麽我怎麽扛攝像機?”


    這麽貴的東西,磕著碰著,她都心疼的要死。


    傅晏倒是真的認真思索了下,而後道:“我和你一起去恒益工作,怎麽樣?”


    這樣,他就可以替她幹活。


    婁嫣聽著覺得荒謬:“傅家不要了?”


    “關心我?”傅晏挑眉,“放心,我精力好,可以打兩份工。”


    婁嫣正要說什麽,手機突然響起。


    是婁以雲。


    猶豫了下,她接起:“以雲姐,有事嗎?”


    “嫣嫣,你是不是還和傅先生在一起?”婁以雲急急道,“我有話想和他說,方便讓他接一下電話嗎?”


    婁嫣幾乎沒猶豫地應下。


    她將手機遞給傅晏後,還貼心地和他保持了十幾米的距離。


    隻是看著男人高大頎長的身影,身側的手不自覺攥緊。


    掌心很快染上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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