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說出您的名字。”


    “菲涅爾。”


    “不是代號,先生,我們現在是在進行完整的心理測試和治療,此處沒有任何錄音和錄像設備,如果你有所顧慮,我們甚至可以簽訂保密協議。”


    “倒也不必這麽認真。”


    “那麽,您的名字,先生。”


    “伊桑,伊桑·施德羅。”


    林清流正在記錄的手頓了一下,他抬起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充滿活力的菲涅爾:


    “你的家庭似乎很重視這方麵。”


    他的話並非空穴來風,來到這個世界小半年,林清流已經對這個世界的一些常識有了一定的了解。


    其中名字這方麵,怎麽說呢?


    希望城的人們對於名字顯得沒有那麽在意,其中的傳承意味也有所降低。


    在“自己可以叫什麽”這個問題上,希望城的人們顯示出了前所未有的包容和開放。


    似乎這種小小的離經叛道能夠成為壓力巨大的城市中舒緩自己的一種有效方式。


    因此當林清流得知麵前的這個男人竟然還有家傳的姓氏,或者說是名字裏看上去有點像姓氏的部分時,他是有點震驚的。


    聽到林清流的問詢,菲涅爾的臉上也露出了自然的微笑:


    “您知道的真不少。


    “我的父親曾經和我說過這樣起名的目的。”


    “是什麽呢?”


    “是對過去的懷念。”


    菲涅爾說道:


    “他們那一代的人,真的很想念舊紀元的生活。


    “聽說隕石撞擊大地這種事情幾百萬年才會發生一次,可是卻偏偏降臨到了他們的身上。


    “很多我祖父那一輩的人到死也不相信人類竟然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聽到對方的感慨,林清流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


    雖然這個世界並不是自己的老家,可是諸如人類,城市等等一些概念卻是通用的。


    按照小說的常見設定來說,這裏和老家說不定就是兩個平行世界。


    一發預料之外的隕石讓世界線產生了分歧,什麽什麽的。


    老文案林清流聽著短短幾句懷念過去的話,就開始在腦海內編寫設定。


    “是啊,雖然沒有經曆過那段歲月,但總覺得沒有異獸的世界怎樣都會比這裏好。”


    林清流感歎道:


    “所以,這是你充滿希望的原因嗎?”


    菲涅爾臉上露出了轉瞬即逝的驚喜,他看著林清流,就像看到了一位久違的知音。


    “您,您真是名不虛傳。”


    菲涅爾的話語中帶上了些許的顫抖: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被父親和爺爺不斷講述舊紀元的事情,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向往那段時間。


    “我能夠比其他人更加充滿希望,就是因為我聽過無數真實的故事,與他們不同。


    “城裏的那些老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再過一些年,等到他們死去,舊紀元的形象就會逐漸模糊,成為空中的氣泡。


    “等到那個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人類還會不會繼續充滿希望去收回故土。


    “畢竟到了那時,所謂的舊紀元說不定就隻是一段笑話。”


    林清流簡單記錄了一下菲涅爾的說法和表現,如同一位真正的心理醫生,同時說道:


    “那麽,如果真有那一天,你是希望人類苟延殘喘,還是消失在這個世界?”


    菲涅爾的臉上表情變得嚴肅:


    “您……確定這裏沒有錄音?”


    林清流嗤笑了一聲:


    “確定,這是醫生對病人的尊重。”


    “呼。”


    菲涅爾吐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看身後的診療室大門,用小了一些,但卻更加嚴肅的口吻說道:


    “雖然這樣講不正確,但我仍然要說:如果真的沒有希望了,那麽我寧願死在衝鋒的路上,也不願意在地底慢性死亡。”


    看著林清流帶著些疑惑的表情,他解釋道:


    “據說內城區的地下區域正在擴建,如果這隻是為了以後的失敗做打算,那麽我會以此為恥。”


    看到麵前的心理醫生沒有回答,菲涅爾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


    “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


    林清流放下了筆,抬起頭說道:


    “我是心理醫生,和心理醫生就是該說平時不能說的那些。


    “平時就遮遮掩掩,現在還遮遮掩掩,那我不是白來了?”


    菲涅爾欲言又止,總覺得對方說的有道理,但道理有點歪。


    “你不妨想一想我最開始的問題是什麽?”


    林清流一句話點醒了陷入思考的菲涅爾,他猛然發現對方最開始的問題隻有一個,那就是問了他的名字。


    隨後,在對方的循循善誘之下,自己竟然說了很多內心的想法。


    這個過程甚至完全沒有意識到什麽不對。


    這時,醫生溫和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不要擔心,王梟剛剛也說了很多奇怪的話,但我不會告訴你,就像你和我講的一切我也不會說給接下來的病人。”


    菲涅爾舒了口氣,像是想要拿回談話的主動權般問道:


    “那您看出什麽了嗎?”


    林清流身子向後靠了靠,轉著筆慢慢說道:


    “你有著不錯的領導力和親和力,與所有人相處的都不錯,同時也有自己的想法,並不是那種會盲從其他人的性格……”


    林清流想著自己記住的那些固定搭配,一口氣說了不少。


    一種常見的現象就是,當對於一個人的描述偏向正麵而不是很具體時,不少人就會產生“天哪!這簡直就是我!”這樣的想法。


    此時的菲涅爾也是這樣,他看著麵前的醫生,總覺得自己在對方麵前像是全裸。


    林清流時而誇兩句彩虹屁,時而講講“像你這樣的人,總是……”這樣的結論,最終他看著麵前的菲涅爾說道:


    “我知道身為小隊長,你的壓力也很大。


    “隊員們隻需要認真訓練就好,可隊長考慮的就很多了,對吧?”


    菲涅爾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陰陽怪氣,但自己又挑不出其中的錯誤。


    “確實……”


    “想必這也為你增加了不少的壓力吧?”


    菲涅爾點了點頭。


    “你的心理並沒有什麽問題,隻是壓力有點大。


    “如果想要正確的舒緩,我建議你……”


    菲涅爾瞪大了雙眼。


    “我建議你寫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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