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放……壓力……


    這兩個詞聯係在一起,讓隊伍中幾位成年人有了一定的猜測。


    大家都不是什麽小孩子,該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隻是……說的這麽明白真的可以嗎?


    此時,就連王梟也已經感覺到了氛圍的變化,他忽然想到了影師在被釋放出來之後傳出的一些風聲……


    據說他察覺到了“念”小隊幾人的關係似乎非同一般。


    而菲涅爾隊長今年已經是三十歲的人,但在家庭方麵似乎一直有些遮遮掩掩……該不會……


    察覺到眾人意味深長的目光,菲涅爾清了清嗓子:


    “林醫生說,我的性格適合通過一些特殊的方法進行壓力釋放,比如……寫書。”


    “噗!”


    原本聽的好好的信標忽然感覺自己的喉頭有些瘙癢,一下子噴出了嘴裏的營養膏。


    她隨手甩起戰鬥服的袖子擦了擦嘴:


    “隊長,那位醫生真是這麽說的?”


    “千真萬確。”


    “那你是怎麽做的?”


    “我向來謹遵醫囑。”


    “那那位林醫生知不知道你經常找人代筆寫報告這件事?”


    “……”


    菲涅爾臉色變得奇怪了幾分,像是被人揭了老底。


    信標似乎毫無察覺,繼續補刀: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最近這麽長時間,隻有舉報鄭高崖那份報告是你自己寫的吧?


    “剩下的大部分還不都是我幫你代筆?小穀也幫你寫了一份,要不是王梟和時謹他們兩個對於這方麵的格式還不太熟悉,說不定也要被你抓去做苦力。”


    “你也知道舉報信是我自己寫的,這說明什麽?說明當我有真情實感的時候,寫東西就會文思泉湧。


    “那天我是真的對鄭高崖的行為很不爽,要不然也不會給自己沒事找事。”


    菲涅爾敏銳地抓住了對方話語中對自己有利的部分,開始了自證。


    “就算是這樣,還有什麽領域是你擅長或者感興趣的,能讓你主動下筆的?”


    話題最終還是引向了菲涅爾熟悉的領域,火光的映襯下,他的表情變得端正了不少,


    “我的祖父,是希望城剛剛建立時第一批議員中一位的親信,因此他能夠接觸到很多屬於舊紀元的東西。


    “當時災變才剛剛結束,據說每過幾天都會有新的幸存者逃到當時還沒有城牆的希望城。


    “我的祖父很喜歡書籍,因此從那些難民的手中收集了不少……”


    “停停停!”


    信標打斷了菲涅爾的講述,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編故事也要過過腦子,怎麽會有人逃難還帶著書呢?這個故事是你編的還是你祖父編的?多少有點爛。


    “按照那些研究員的話來說,就是你這個故事裏麵有bug!”


    菲涅爾的表情有些僵硬,原本嚴肅的麵孔此時看上去像一尊不會動的雕塑。


    撫平了內心的尷尬,菲涅爾扯出一個微笑說道:


    “總會有人喜歡書嘛……”


    “真的喜歡書就不會賣給你祖父了,人家大老遠逃難過來又不是來送貨上門的。”


    菲涅爾顯然是有點急了,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非常“憤慨”地問道:


    “到底聽不聽?”


    “啊對對對,不是,啊聽聽聽,你快講吧,我太想聽了。”


    “退一萬步講,喜歡書怎麽不能賣了?萬一人家遇到了困難呢?就算是bug,這也是我家的祖傳bug,先聽我講完。”


    菲涅爾重整情緒,講完了故事的背景設定,終於說到了自己書籍的主題:


    “所以,我家有一些舊紀元的書冊,那些書有的是文學作品,有的是風景介紹,還有什麽未解之謎之類的……雖然上麵的不少文字我都看不明白……。


    “總之,我打算將其中的內容總結一下,匯總成為一本屬於我自己的書,這就是我釋放壓力的方式。”


    菲涅爾講完了自己的秘密,等待著幾位隊友的吹捧和好評。


    沒想到坐在火堆對麵的信標卻和傀儡師說起了悄悄話,但那耳邊的悄悄話隻是身體上的假動作,實際上的音量完全和正常交流無二,就是衝著讓菲涅爾聽到才說的。


    “你認識的那幾個研究員一般怎麽稱呼這種行為來著?”


    “縫合怪在剽竊論文。”


    “對對,就是這個……”


    太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了天邊,經曆過一些秘密的分享之後,小隊中的氣氛比起白天要略微鬆弛了些。


    王梟的背後,裝甲麵前的指示燈一明一暗,林清流全程旁聽了這場談話,同時也有了更多的想法。


    按照菲涅爾的說法,希望城的城牆是一點點建築起來的。


    這和希望城官方的口徑是一致的。


    按照希望城官方記錄的曆史,希望城當前的位置是那顆隕石落點的正對麵,二者的連線可以直接貫穿星球的中心。


    也就是說,在不考慮那些複雜的氣流和洋流問題的前提下,這裏是理論上受到影響最小的地方。


    那麽,會有幸存者陸陸續續向著這邊趕來也不是那麽難以理解。


    但……關於那些書的來源,林清流覺得信標的質疑不無道理。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抱著自己的書逃命?


    林清流能想到的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書中有足以在災後安身立命的技術記錄,可以讓擁有者保持或提高自己在幸存者中的地位。


    這樣的人帶著自己吃飯的家夥逃跑,並不算難以理解,可若是這種人,書籍的類別卻又和菲涅爾講述的有所不同。


    另一種則是純粹的,對於部分書籍有眷戀的人,但這種人是不會輕易賣掉自己的書的。


    林清流能想到的可能就是,或許菲涅爾,也就是伊桑先生的那位有些社會地位的祖父在當年的確幫助了某些人,然後那些書或主動或被動地被作為回報送出。


    至於更加陰暗的想法,林清流經過之前和菲涅爾的接觸,以及這兩天的監聽,感覺對方的家風應當不至於此。


    但不管怎麽說,林清流再次將自己的猜想進行了記錄。


    看著那不太規整的記錄,林清流暗自認為應當準備一個本子將自己的所有疑惑和猜想進行記錄。


    這個世界的真相說不定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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