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誌中對於張家父子,已經感覺到敵意了。


    來到噴水池邊的時候,他還是掏出煙來,準備發一支緩解一下氣氛。


    張宏陽幾乎和往常一樣,拒絕了他的煙,自己掏了一支點上。


    劉誌中隻好自己點煙,也抽上了,道:“張縣長……”


    就這麽一個稱呼,張宏陽打斷了,道:“此時此刻,你的心情挺愉快的吧?”


    劉誌中麵色嚴肅,淡道:“老書記離世,何來愉快之說?張縣長,你這樣猜忌我的內心,也……”


    “千億先生,你昨晚不到場參加壽宴也罷了,卻一己之力,感動全場,搶了家父的風頭,你真挺能啊!這就不說了,我爺爺的死,與你脫不了幹係,懂吧?能又一己之力,送走了陽州政界的老元勳,你真挺能啊,愉快一點?”


    張宏陽的聲音,陰陽怪氣,令劉誌中很不舒服。


    劉誌中道:“張縣長你這怎麽說話呢?合著你爺爺老書記,還因我而死?我人都不在場,與我何幹?”


    “沒有關係嗎?嗬嗬……”


    張宏陽冷笑著,深吸一口煙,徐徐吐出,又冷道:“你以為我爺爺的逝世時間,真的是訃告上的淩晨5點58分?根本不是!那是我們張家人定的一個吉時罷了!你以為,他老人家是在醫院去世的,去世前還搶救了?根本不是!”


    說完,他用力的甩了煙頭,用腳狠狠的踩滅了。


    劉誌中意識到問題確實有點問題,“張縣長,你別惱,這到底怎麽個情況?”


    “怎麽個情況?問你自己啊!”張宏陽伸手指頭,在劉誌中的胸膛上戳了戳,“準確的說,是你的《背影》感染了全場。羅部長也主張我們那一桌聽……”


    這倒是事實,因為趙涵在和劉誌中做事情的時候,也提到過,覺得自己男人很出彩的,連老書記都聽哭了。


    張宏陽說著,牙齒都咬緊了,“爺爺聽得很傷心很難過的樣子,這麽多年,我第一次看見他流淚!他一直是個堅強的老人,是我的榜樣和偶像!”


    “他說他累了,不吃飯不喝酒了,要回去休息了。還是我爸和羅部長把他扶回去躺下的。他們回來說,老人家睡得很好,應該能睡個好覺。”


    “我們當時都很高興,因為爺爺基本上要晚上12點才睡得著,早上很早又醒了,睡眠近年來也不大好。”


    “可誰知道,今天淩晨六點的時候,家裏的勤務員去伺候他起床。這是他每天早上醒來的時間。他人都硬了,硬了你知道嗎?”


    張宏陽咬著牙,低沉的聲音像受傷的野獸,眼裏飽含淚光,怒視著劉誌中。


    若不是有所克製,以他的想法,一定要撲過來,把劉誌中捶一頓!


    劉誌中麵色凝肅,當場意識到了什麽。


    他沒有說話,知道張宏陽一定會說的。


    此時的張宏陽,確實是真的悲傷,完全不是造作的。


    這一點,劉誌中是知道的。


    老書記生前,最疼最寄與厚望的是這大孫子。張宏陽對爺爺的感情,甚至超過了對父親的感情。


    所以,劉誌中也是理解的,感同身受。


    果然,張宏陽抹了抹淚,強忍了悲傷。


    他直盯著劉誌中,沉道:“爺爺已經硬了……他的死亡時間不短了!我們叫來了醫院最好的救護車和最好的急救醫生,人家怎麽說,你知道怎麽說?”


    劉誌中黯然,默然,等著下文。


    “最有經驗的醫生,檢查一番之後,說爺爺起碼大麵積心梗死亡超過9個小時了。9個小時啊,你他媽懂嗎?”


    “昨天晚上爺爺去睡覺的時候,我特意看了一下時間,才晚上8點47分。我心裏還說呢,爺爺真的累了,今天晚上睡得真早!”


    “我他媽心裏也說,劉誌中那狗日的真厲害,《背影》觸動了爺爺內心什麽東西,讓他流淚,讓他情緒受刺激,整個人就累了。”


    “我還暗說,爺爺能早點休息,也是好事!結果誰他媽知道?他入睡的時候,到發現他屍體的時候,9個小時以上,你他媽懂嗎?”


    “這說明什麽?說明什麽?你說!”


    張宏陽幾乎無法遏止情緒,雙手抓住了劉誌中的衣領,恨不得把他撕碎!


    劉誌中能說什麽呢?


    他有些無辜,有些冤枉。


    但張定康死了……


    大約就是被最疼的兒子張正昌、最得意的門生羅天林送到房間、扶到床上躺下後,他們離開房間後不久,大麵積心梗死亡了。


    可捉弄人的是,那時候,張家子女親人、陽州官場眾人,99桌人,還在外麵莊園裏,正熱鬧的吃著張正昌的66壽宴,並饒有興致的討論著l先生的新作品《背影》,唉……


    是諷刺?


    還是造化弄人?


    此時此刻,劉誌中能說什麽呢?


    張宏陽拋出這一套推論,也許並沒有胡說八道,劉誌中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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